第五章：暗涌

七月底，虞清欢主导的古籍数字化项目第一阶段顺利完成。团队在青云大厦的会议室开庆功宴，连一向严肃的林妍都多喝了两杯香槟。

"虞小姐，"林妍举杯致意，"你比我想象的更能干。"

"谢谢。"虞清欢小啜一口香槟，"团队合作的结果。"

"傅总眼光果然毒辣。"林妍意味深长地说，"他从不看错人。"

虞清欢心跳漏了一拍："他...今天会来吗？"

林妍摇头："傅总去纽约了，华尔街那边有急事。"她压低声音，"其实，他临走前特别交代要好好庆祝你的功劳。"

这个小小的关怀让虞清欢胸口温暖起来。也许他并没有刻意回避她，只是真的忙？

庆功宴结束已是晚上十点。虞清欢婉拒了同事送她回家的提议，独自走向电梯。经过傅云深办公室时，她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门缝里透出一线灯光。

他不是在纽约吗？

虞清欢轻轻敲门，没有回应。推开门，办公室空无一人，只有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和角落里亮着的台灯。她的目光被办公桌上的一样东西吸引——一个精致的黑檀木相框，倒扣着。

这不像傅云深一丝不苟的风格。虞清欢犹豫片刻，还是走向那张桌子。手指碰到相框边缘的瞬间，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找我有事？"

虞清欢猛地转身。傅云深站在门口，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带松开，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似乎很久没休息好了。

"我以为你在纽约。"她脱口而出。

"刚回来。"傅云深走进办公室，随手关上门，"项目还顺利？"

"很顺利。"虞清欢绞着手指，"林律师说...你特意嘱咐要庆祝。"

傅云深放下外套，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威士忌："你值得被庆祝。"他递给她一杯，"抱歉最近太忙。"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动，映着窗外的灯火。虞清欢接过酒杯，指尖不小心碰到傅云深的手，两人同时微微一颤。

"那个..."她急忙转移话题，指向倒扣的相框，"我不是故意窥探，只是好奇..."

傅云深沉默片刻，伸手翻转相框。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子站在钢琴旁微笑，怀中抱着一个小男孩。女子容貌秀丽，眉眼间有几分傅云深的影子。

"我母亲。"傅云深声音低沉，"这是她留下的唯一照片。"

虞清欢心头一震："她...？"

"自杀。"傅云深一口饮尽杯中酒，"我五岁那年。她是个钢琴老师，最喜欢弹《月光》。"

这个突如其来的坦白让虞清欢不知所措。她想起傅云深听她弹琴时的神情，想起他说的"在某个平行宇宙里，也有人这样帮过我"。

"所以那天在琴房..."

"你的琴声让我想起她。"傅云深望向窗外，"尤其是弹错时的表情...那么倔强，那么不甘心。"

虞清欢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握住他的手。傅云深没有抽回，反而翻转手掌，与她十指相扣。

"清欢，"他突然问，"你真的决定放过周家？"

"嗯。"虞清欢点头，"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收集那么多人的罪证？这不像是单纯的商业竞争..."

傅云深松开她的手，走到窗前："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肮脏。"他的背影挺拔而孤独，"有些人表面光鲜，背地里却吸食着弱者的血肉。我只是...记录真相。"

"为了什么？"

"为了有一天，能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

这句话里的寒意让虞清欢脊背发凉。她突然意识到，傅云深温柔表象下隐藏着怎样的黑暗。那个在孤儿院长大的男孩，早已看透世间最深的恶意。

"包括周家？"

"尤其是周家。"傅云深转身，眼神锐利如刀，"你知道周永昌怎么发家的吗？九十年代，他负责审批一家孤儿院的拆迁补偿，吞掉了全部款项。那家孤儿院被迫搬迁到郊区，条件恶劣，第二年冬天就有三个孩子死于肺炎。"

虞清欢倒吸一口冷气："你当时在那里？"

"我活下来了。"傅云深冷笑，"但我的好朋友小杰没有。他比我小一岁，爱笑，梦想当宇航员。"

这个残酷的真相像一记重锤击中虞清欢。她终于明白傅云深对周家的恨意从何而来——那不是商业竞争，而是血与泪的深仇。

"所以接近我...是因为我和周叙的过节？"

傅云深摇头："最初是。在校园论坛看到你的照片时，我确实想利用你接近周叙。"他走近她，"但琴房里那个弹错音符却不肯放弃的女孩...那是意外收获。"

虞清欢不知该感到被利用的愤怒，还是被欣赏的欣喜。酒精作用下，她选择了最直接的问题："那晚的吻呢？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傅云深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他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拇指擦过她的下唇："那是我最不专业的行为。"

这个暧昧的回答让虞清欢心跳加速。她鼓起勇气，踮起脚尖——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陈默急匆匆闯进来："傅总，出事了！周家那边——"看到两人近乎拥抱的姿势，他猛地刹住话头。

傅云深迅速后退一步："说。"

"周永昌刚刚在董事会上突发心梗，送医抢救。"陈默递过平板电脑，"《财经周刊》正准备发独家，说他多年来系统性挪用公款..."

傅云深皱眉："谁泄露的消息？我们还没动手。"

"不是我们。"陈默摇头，"消息源指向...李成刚。"

虞清欢倒吸一口冷气。李总？那个被她用视频威胁的色鬼？

傅云深迅速浏览着新闻稿："有意思。李成刚这是借刀杀人啊。"他看向虞清欢，"看来不止我们掌握着周家的把柄。"

"会牵连到你吗？"虞清欢担忧地问。

"不会。"傅云深放下平板，"但我得去处理一下。陈默，备车。"

他转向虞清欢，语气柔和下来："我让司机送你回家。这几天...小心点。周家狗急跳墙，说不定会乱咬人。"

"我没事。"虞清欢勉强笑笑，"你去忙吧。"

傅云深犹豫片刻，突然倾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等我处理完这事，我们好好谈谈。"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让虞清欢愣在原地。等她回过神，傅云深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白夜行舟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