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潮水般涌来,方初夏的眼前瞬间失去了所有光亮。等她再次醒来时,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充斥着鼻腔,苍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耳边传来模糊的交谈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她努力辨认着那些声音,却听见“咚”的一声闷响——是母亲倒下的声音。紧接着,父亲压抑的呜咽声和周祈安断断续续的抽泣声钻进耳朵。
“爸……爸,我想喝水。”方初夏的声音虚弱得像风中摇曳的烛火,带着一丝干涩的沙哑。
“好好好,爸爸给你接水去。”方父急匆匆地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抓起水壶,脚步凌乱地走出病房。
“对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你也不会晕倒。”周祈安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每一句话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知道我的情况,看来你也是知道了,我不想瞒着你了。”
方初夏扯动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但那张苍白的脸让这个动作显得格外刺目。“医生怎么说?”她轻声问,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询问天气。
“他说……你还是问叔叔吧,我说不出口。”周祈安低下头,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掌心,发出细微的“啪嗒”声。
就在这时,方父推门而入,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哀伤。方初夏直视着他,声音虽轻却坚定:“爸爸,医生怎么说啊?我已经大了,能承受得住。”
方父的手微微一抖,水壶险些掉落。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医生说你的病情又严重了,只剩两个月了……”最后一个字拖得极轻,好像被风吹散了一样。但方初夏还是捕捉到了,她怔了一下,随即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哎呀,干嘛一个个摆着丧气脸,我又不是现在就走了。”
方母悠悠转醒,目光触及病床上的女儿时,胸口猛地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她望着眼前那个曾经活泼开朗、笑声朗朗的女孩,如今却被病魔折磨得形销骨立,心里像刀割一般疼得难以呼吸。原本靠药物还能勉强维持生命,可偏偏方初夏对药物过敏,此刻只能无助地躺在那里承受痛苦的煎熬。
“妈妈,我想抱抱你。”方初夏的声音细若蚊呐,虚弱得让人怜惜。
“哎,好,来,妈妈抱抱。”方母应声答道,动作却快得近乎慌乱。她将女儿紧紧拥入怀中,害怕稍微迟疑便会失去这次拥抱的机会。她的手指轻抚着女儿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的脊背,心底隐隐担忧,或许这是最后一次拥抱自己的女儿了。
“明天就是你的18岁成人礼了,宝宝,你有什么愿望吗?”方母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可尾音还是不可避免地颤抖起来。
方初夏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我想回家陪你们住一晚,可以吗?”她说得很轻,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
方母心里一酸。以女儿目前的情况,连病房门都难以迈出一步,更何况回家?但她又怎能拒绝?于是强忍着泪水,点头答应:“好,我们回家。”
夜深人静时,方初夏躺在自己熟悉的房间里,睡得格外香甜。方母坐在床边守着,眼眶红肿,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女儿的脸。看着女儿多日以来第一次如此安详的睡态,她心里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身为母亲,她多么希望女儿能平安健康,可如今,就连最基本的健康都已失去。现在的她,只求命运能够再多给她一些时间,哪怕只是短短几天也好。
同一时刻,周祈安翻来覆去地辗转难眠。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方初夏憔悴的模样,那双黯淡无神的眼睛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里,让他无法喘息。明明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为什么突然间天翻地覆?他们不是约定好了要一起考入理想的大学吗?为什么要横生这样的变故?
泪水再次不争气地涌出来,模糊了他的视线。隔壁房间里,周母的哭声透过墙壁传来,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自从搬到这里,她目睹了方初夏一点点长大,早已把这个女孩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而现在,她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里,任由悲伤吞噬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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