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一层灰白的裹尸布,缠绕着远处的山峦。赵小虎拖着僵硬的右臂,沿着干涸的河床向北行走。三天前的地窟崩塌后,混沌侵蚀的速度明显加快了——黑纹已经越过肩膀,锁骨处开始浮现蛛网般的裂纹。
"系统,分析当前状态。"
【混沌侵蚀度:53%】
【右臂机能丧失:89%】
【警告:侵蚀达60%时将触发血脉异变】
河床尽头出现一块断裂的石碑,碑上刻着被风雨侵蚀的四个字:"无影之地"。石碑后方,浓雾突然变得稀薄,露出一个诡异的村落——没有围墙,没有炊烟,甚至连最常见的鸡犬声都不存在。只有十二座茅屋像墓碑般排列在泥泞的道路两侧。
赵小虎握紧天机剑走近村口,忽然僵在原地。
他的影子不见了。
不是被云雾遮掩的那种消失,而是像被某种力量生生从脚下剜去。更可怕的是,当他试探性地抬起右手时,地面本该出现阴影的位置,竟慢慢渗出几滴粘稠的黑液。
"净魂花...必须找到净魂花..."
村中央那棵枯树上,十二具干尸随风轻摆。它们的眼窝里塞着某种发光的晶体,在雾中泛着幽绿的光。赵小虎走近时,最近的一具尸体突然转动脖颈,腐烂的声带挤出沙哑的话:"外乡人...要买影子吗?"
枯树后方传来孩童的笑声。
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蹲在井沿,正用骨针缝制着什么。她脚边堆着十几个粗布人偶,每个人偶的胸口都钉着一枚青铜钉。听到脚步声,女孩抬起头——她的瞳孔是浑浊的灰白色,嘴角却挂着夸张的笑容。
"大哥哥是来找影子的吧?"她举起一个未完成的人偶,"用你的名字换怎么样?我叫阿沅,是这里的影子裁缝。"
天机镜突然在怀中发烫。镜面映出女孩的真实形态:她的皮肤下流动着沥青般的物质,后颈处有个正在蠕动的"腐魂"标记。这就是第二个九阴童!
"我要净魂花。"赵小虎剑尖指向女孩,"你知道在哪。"
阿沅歪着头,针线在她指间翻飞:"净魂花长在地窖里呀。但那里..."她突然凑近,腐臭的气息喷在赵小虎脸上,"...住着偷影子的怪物哦。"
枯树上的尸体集体发出咯咯的笑声。其中一具突然坠落,干瘪的躯壳摔碎后,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黑色甲虫。虫群组成箭头形状,指向村尾一座半塌的祠堂。
祠堂内的供桌上摆着十三盏油灯,其中十二盏已经熄灭。最后一盏灯的火焰是诡异的碧绿色,灯油里浸泡着一截人类的小指。灯旁刻着两行字:
「子时三刻献影」
「可得一日阳寿」
供桌下方有个地洞,延伸向下的台阶上布满抓痕。赵小虎正要进入,阿沅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大哥哥,你的影子在哭呢。"
他猛地回头——自己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滩不断扩散的黑影,影子的轮廓正在扭曲变形,渐渐变成李秀娘的模样!
"这是...李姨的影子?"
阿沅的骨针突然刺向他的后心:"错了哦,这是她留在你身上的'思念'。"
天机剑自动格挡,针尖与剑刃相撞迸出火星。赵小虎趁机劈向阿沅,剑锋却穿透了她的身体——那只是个用碎布和黑雾拼成的替身!真正的笑声从地洞深处传来:"来找我呀,带着你的影子一起..."
【警告:混沌侵蚀加速!】
黑纹已经蔓延到颈动脉,皮肤下的血管开始凸起蠕动。赵小虎不再犹豫,纵身跃入地洞。
地窖里的空气像凝固的胶体,每走一步都像在撕扯某种看不见的屏障。借着天机镜的微光,他看到墙壁上钉满了影子——
有农夫弯腰锄地的剪影,有妇人灶台忙碌的轮廓,甚至还有孩童嬉戏的残影。它们像标本般被青铜钉固定,在镜光照射下诡异地扭动着。
地窖尽头是个圆形石室,中央生长着一株妖艳的蓝紫色花朵。花瓣上的脉络如同人体血管,随着呼吸节奏明灭闪烁。这就是净魂花!
但花蕊中央嵌着半块青铜镜碎片,碎片上缠满头发般的黑丝。阿沅坐在花旁,正在给一个赵小虎模样的人偶钉入最后一根青铜钉。
"你来得正好。"她举起人偶,"看,我把你的影子补好了。"
人偶胸口突然渗出鲜血,赵小虎真实的右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意识到,这邪术正在通过影子建立因果联系!
净魂花突然剧烈摇晃,花蕊中的镜片射出强光。在阿沅被光芒刺得闭眼的瞬间,赵小虎扑向前去,用天机剑挑飞了她手中的骨针。剑锋顺势划过花茎,净魂花折断的刹那,整个地窖响起无数影子凄厉的哀嚎。
"你竟敢!"阿沅的面皮开始剥落,露出下面蠕动的黑泥,"我要把你钉在——"
她的话戛然而止。赵小虎沾着净魂花汁液的左手,已经按在了她后颈的"腐魂"标记上。标记像烧红的铁块般发亮,阿沅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身体迅速干瘪成一具空壳。
大量记忆碎片顺着接触点涌入赵小虎脑海:
——李秀娘抱着年幼的阿沅站在混沌祭坛前:"种下标记,她就能活..."
——黑袍人将青铜钉打入阿沅后颈:"记住,你的任务是收集九百九十九个影子..."
——最后一个画面是太阳鼎的底部,刻着"以九阴童为祭,可逆生死"的铭文...
净魂花的汁液滴在右臂黑纹上,侵蚀速度暂时减缓。赵小虎捡起花蕊中的镜片,与原有碎片拼合后,镜面浮现出新的地图:
这次指向的是一座飘在云端的残破宫殿,标注是"天外天"。
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爬出地窖时,整个无影村正在崩塌。那些没有影子的茅屋像被无形的大手揉碎,枯树上的干尸一个接一个爆炸,溅出的黑虫组成箭矢形状,齐刷刷指向东南方向。
系统突然弹出红色警报:
【紧急:检测到混沌之核苏醒进度:67%】
【新增任务:在月蚀前抵达天外天】
赵小虎看向自己的右手——净魂花只是暂时压制了侵蚀,黑纹仍在缓慢推进。更可怕的是,他的影子依然没有回来。
而此刻夕阳西下,天地间最后一线光明消失的刹那,他清楚地看到——
自己脚下本该是影子的位置,站着那个戴青铜面具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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