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回头——廊下空无一人,只有夜风拂过竹帘,发出沙沙轻响。苏栩若心头一紧,缓缓收回目光,指尖仍微微发凉。
翌日清晨,乳母匆匆来报,说是府外有人送来一袋米粮,还附了一张字条:“家中所需,自当有人照料。”
苏栩若怔了怔,接过那张纸条,字迹工整,却陌生得让她心生疑虑。
“是谁送来的?”她问。
乳母摇头,“只说是昨夜放在门口的,没人看见是谁。”
她站在院中良久,望着那袋沉甸甸的粮食,心中五味杂陈。她并非不愿接受帮助,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善意,让她隐隐不安。
午后,她亲自去集市采买,江昭跟在身边,蹦蹦跳跳地拉着她的衣角。
“娘亲,我想吃糖人。”孩子仰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笑着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今日带的钱不够,等娘亲攒够了,给你买一只最大的。”
江昭撇了撇嘴,却还是乖巧地点点头,“那娘亲要快点哦。”
他们刚走到街口,迎面便撞上一位熟人——是前几日拒绝江昭入学的学堂先生。
那人神色复杂,躬身行礼,“夫人恕罪,昨日学堂忽然腾出一个名额,学生特来相请,不知昭儿可愿入学?”
苏栩若微微一愣,随即淡笑,“自然愿意。”
先生低头退下后,她抱着江昭的手顿了顿,低声问道:“你可还记得那位先生,前几日是怎么说的?”
江昭眨了眨眼,“他说没有位置了呀。”
“那为何今日又有空位了呢?”
孩子懵懂摇头,她却没有再追问,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夜色渐浓,她独自坐在灯下翻阅江临川留下的笔记,试图从那些密密麻麻的批注中寻找一丝线索。然而,越是深入,越觉迷雾重重。
第二日清晨,她在厨房发现灶台上的饭菜已然热好,柴火也添足了水,连晾晒的衣物都已收起叠好。
她站在庭院中,望着这一切,心头泛起一丝暖意,却又掺着深深的疑惑。
她开始留意身边的一切细节——是谁在她忙碌时悄悄为她整理书案?是谁在她疲惫不堪时送上一碗温热的汤?又是谁,在深夜里无声守护着这个家?
她没有声张,只是默默记下了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直到某一日傍晚,她带着江昭从学堂归来,路过巷口时,忽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娘亲!”江昭惊叫一声,猛地扑进她怀里。
她转身一看,两个黑衣人正朝他们逼近,眼中寒光闪烁。
她迅速将孩子护在身后,心跳如鼓,却强作镇定。
就在黑衣人举刀而下之际,一道身影倏然掠出,剑光一闪,逼退两人。
对方动作干净利落,身形修长,一身黑衣,却未露真容。
短短数息间,两名刺客便被击退,消失在夜色之中。
救她之人亦未多言,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苏栩若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掌心全是冷汗。
“娘亲……”江昭紧紧抓着她的衣角,声音发颤。
她低头看他,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道:“没事了,有娘亲在。”
回到府中,她一夜未眠,守着孩子入睡后,才悄然起身,走到书房,取出那本笔记,一页页翻看。
她终于明白,江临川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他在笔记中写道:“宁远虽安,却非久居之地。若局势不稳,切记不可轻信他人,亦不可轻易示弱。”
她合上书册,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心中第一次有了明确的想法——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她必须弄清楚,那个神秘人究竟是谁。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开始留意府中的一举一动,也开始试探性地放出一些信息,试图引出那个暗中相助的人。
她故意在门前留下旧书一本,上面夹着一张纸条:“谢君相助,未知姓名,若有缘再见,愿倾杯共饮。”
次日清晨,那本书果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支桃花簪,静静地躺在桌上。
她拿起簪子,指尖摩挲着花瓣纹路,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这支簪子,与她成婚当日江临川赠予她的那一支,几乎一模一样。
她望着簪子许久,终究没有言语。
又过了几日,学堂先生突然告病,江昭只能在家自学。她亲自教导,却发现孩子的理解力惊人,竟能读懂许多深奥典籍。
“娘亲,我是不是很聪明?”江昭得意地仰起脸。
她笑了笑,轻抚他的脸颊,“你爹爹小时候也很聪明。”
“那娘亲呢?”
“娘亲啊……”她顿了顿,眼神温柔,“娘亲只希望你能平安长大。”
江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凑近她耳边,小声说道:“娘亲,我昨天看见有人偷偷进了咱们家的后院。”
苏栩若心头一震,面上却不显,“你没看错吗?”
“是真的!”孩子认真地说,“那个人穿着黑衣服,走路像猫一样轻。”
她沉默片刻,轻声道:“那你有没有告诉别人?”
“没有。”孩子摇摇头,“我怕吓到娘亲。”
她心中一暖,将孩子搂入怀中,柔声道:“谢谢你,保护娘亲。”
夜深人静,她独坐窗前,望着满天星斗,思绪万千。
她知道,那个人还在暗处,一直都在。
只是,他到底是谁?
她不敢妄下结论,也不敢贸然靠近。
她只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风雨,她都必须撑住这个家。
为了江昭,也为了那个再也回不来的人。
月光洒在庭院里,树影婆娑,风吹过花枝,带来淡淡的香气。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走向门外。
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立于墙头,静静注视着她。
她缓缓伸出手,仿佛想要触碰那抹模糊的轮廓。
可下一刻,那道身影便如烟雾般消散在夜色之中。
她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直到一声稚嫩的呼唤从屋内传来——
“娘亲,我的鞋带又松了,你能帮我系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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