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尾的老槐树又开花了。白色的絮子落在青石板上,像场迟来的雪。我蹲下身捡起一片,忽然想起那年你递来的信,信纸边缘也沾着这样的槐花香——只是此刻手里的絮子轻得发脆,如同记忆里那些没说出口的话,一触就碎。
一、初遇时的影子重叠
记得是暮春的午后,图书馆顶楼的阳光把你的白衬衫晒得发亮。你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划过《霍乱时期的爱情》书页,忽然抬头对我笑:“这本书里说,爱情,首先是一种本能。”那时我正抱着厚重的哲学史课本,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银杏叶——是上周在你常坐的长椅下捡到的。
你总说我像躲在壳里的蜗牛,连借橡皮都要红着脸写纸条。可你不知道,每次看见你校服口袋里露出的钢笔尖,我都会在草稿本上偷偷画你的侧影:微卷的发尾、笑时扬起的眉峰、指尖转笔时绕出的弧度。那些藏在排线里的心事,比任何哲学命题都难懂——原来“喜欢”这件事,从来不是逻辑推演,而是心跳忽然乱了节拍,是看见落叶飘向你时,本能地想替你接住。
深秋的雨夜,你把伞倾向我这边,自己半边身子浸在雨里。我盯着你鞋尖溅起的水花,听见你说:“其实我早就发现,你总在我看《百年孤独》时,借走同一排的《情人》。”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水洼里交叠又分开,像两句没说完的诗。那时我攥紧书包带,指甲掐进掌心——我多么想告诉你,每一次假装偶遇的“顺路”,每一回刻意借走的书,都是我攒了整个季节的勇气。
二、错过时的时差共振
后来你去了北方的大学,我留在南方的小城。你说北方的雪很大,能把整条街铺成白色的纸,而我这里的雨季很长,老槐树的絮子会飘进窗台的墨水瓶。我们在电话里聊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孤独,聊波德莱尔的忧郁,却总在说到“天气”时忽然沉默——就像那年你递来的伞,伞面上的雨珠明明近在眼前,却始终没落在我心里。
某个冬夜,你发来消息:“今天路过图书馆,看见有人在顶楼画素描,背影很像你。”我盯着屏幕上的字,忽然想起大三那年,我在信纸上写了无数遍“我喜欢你”,却在贴邮票时忽然犹豫——那些被笔尖洇开的墨迹,最终都成了夹在《霍乱时期的爱情》里的废纸,像未寄出的候鸟,永远停在了邮筒之外。
去年同学聚会,你带着未婚妻来赴约。她笑着说你总在书房摆一盆绿萝,说你读诗时会轻轻晃腿,说你口袋里永远装着润喉糖——这些细节像碎玻璃,在我眼里映出当年的自己:我知道你讨厌胡萝卜,知道你骑车时喜欢哼《斯卡布罗集市》,知道你课本里夹着母亲寄来的晒干茉莉,却唯独不知道,原来“喜欢”需要说出口,就像种子需要冲破冻土,哪怕会遇见春寒。
三、释怀时的纸页重逢
此刻我坐在老槐树底下,摊开泛黄的笔记本。那些年的碎语像槐花般落下来:你说“哲学里的‘存在’,是此刻你坐在我对面”,我说“文学里的‘永恒’,是未写完的半句诗”。而如今我终于懂得,爱情从来不是形而上的命题,而是无数个“此刻”的叠加——是递伞时倾斜的角度,是借书时指尖的触碰,是沉默时共赏的晚霞,是所有“想靠近却不敢”的瞬间里,藏着的最真实的心动。
巷口的风掀起笔记本的扉页,露出夹着的槐花瓣——那是你毕业前塞给我的,说“晒干了可以泡茶,像我们一起待过的夏天”。此刻花瓣早已褪成浅黄,却依然带着淡淡的香,像时光酿出的温柔。我忽然想起马尔克斯说:“趁年轻,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尽力去尝遍所有痛苦,这种事可不是一辈子什么时候都会遇到的。”原来遗憾从来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懂得——懂得在爱意来临时,不必追问“应不应该”,只需跟随心的本能,像槐树开花般自然,像候鸟迁徙般勇敢。
暮色漫上来时,我在笔记本上写下最后一句:“那些没说出口的‘我喜欢你’,终究成了纸上的春秋,却也让我明白,爱情最动人的,从来不是‘结局’,而是我们曾在彼此的时光里,认真地‘存在’过。”老槐树的絮子还在飘,落在青石板上,落在未干的墨迹里,像给这段未竟的情长,盖上了一枚时光的邮戳——不是遗憾,而是成长的印记,让我在往后的岁月里,每当遇见心动的瞬间,都能想起当年那个躲在槐花香里的自己,然后轻轻对自己说:“这次,别再让纸页辜负了心意。”
起身时,一片絮子落在手背。我忽然笑了——原来有些故事,不必圆满,就像老槐树每年都会开花,就像春天总会追上冬天的脚步。而那些藏在纸页里的心事,终将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化作心底的温柔,让我们在遇见下一场风景时,懂得张开双臂,拥抱那些值得珍惜的“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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