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不弃不离

半年前，杨易枫去了趟西贡遇难者公墓，在那里受了点伤，回来后，精神起起伏伏，脾气时好时坏。

这种奇怪的病症，吓退了不少昔日的朋友。

不过，眼前这个叫苏莞的女孩，倒是不离不弃，一直陪伴着他。

在翡翠湖畔找到他时，他正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看着她。

如他这般懵懵懂懂的状态，苏莞早已习以为常了。

“枫哥哥。” 苏莞迎着他，亲热地呼唤。

杨易枫一怔，仿佛第一次听到这声呼唤似的。

“莞莞，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似乎还沉浸在先前的冥想当中，完全忘记她这些日子的陪伴了。

“知道你在这里，我就过来看看——”

“呃？”他好像没有听明白。

“枫哥哥，你——你怎么了？”苏莞心里充满了疑问。

“我？”他努力地回想着，“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以前的事吗？”

“嗯，九寨沟。”他嗫嚅着，“我好像去过九寨沟。”

“呃——九寨沟？”莞莞记起了杨母的嘱托，“对呀，我们一起去的嘛，你忘记了？”

其实，她并没有去过，不过，她听杨母说过他去九寨沟的事了。

“哦，是吗？”他努力地回忆着，“我们一起去的？”

“是呀！”莞莞睁着一双如水般清澈的眸子，“你还险些掉到水里。”

“哦，好像——是有这回事儿。”

只是他心里疑问：似乎还有个导游姑娘？那——那个导游姑娘是怎么回事呢？

“幸亏有个导游姐姐，拉了你一把，你才湿了一只脚。”

“哦哦，难怪。”他心里的疑问“对号入座”了。

“怎么了，枫哥哥？”

“呃？——莞莞，我好像遇到了一个熟识的人——”

“熟识的人？在哪里？”

“刚才的路上。”

“是个女孩？”

“……”杨易枫不置可否，垂下了眼睑。

苏莞吃了一惊，马上记起了刚才湖边的小路上，她也看到过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当时，那个姑娘像是在想心事，静立在湖畔上，如雕塑一样，茫然失神地遥望远方。

苏莞赶着来找他，走得急，就未及细细端详，现在想来，同那姑娘确曾在哪里见过面的。

那感觉，如光影倒映过湖面，像湖面荡漾过波纹……

她很想拉着杨易枫沿着来时的路找找看，可是，又担心会惹出什么乱子。

“哥哥——”她嘴里喃喃地说，“别想太多了。”

“她让我突然记起了茶山。”他嗫嚅着，心里记起了那个风雨天，似曾在梨花树下冲他挥手的姑娘。

“哥哥，”苏莞的里又是一惊，油然记起了黄亚玲。 “哥哥是在思念——亚玲姐吗？”

“呃？”

他有些无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不知从哪个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

“莞莞，你看这张照片。”

她接过照片。上面一个骑着单车的长发姑娘。

只是那照片里的姑娘，面容像是被水汽熏蒸过了，损毁了，已辨不清真容。

杨妈妈提到过他藏着一只小匣子，里面盛放的莫不是相片吗？

“怎么？”苏莞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敢轻易评价。

“她一定是个我熟悉的人！”他脸上呈现出哀戚的颜色，“可是，我记不起她了。”

杨易枫隐隐地觉得心口疼痛——那张照片，像是前世路过奈何桥时，害怕自己遗忘，特意在心口上刻下的印迹。

可是，他还是将她忘却了，仿佛是在他的记忆里贴上了封条。

“你让我仔细瞧瞧——”

苏莞看着照片，怕他徒增伤感，心里想着该如何才能让他宽慰。

——照片上的少女穿着牛仔裙，留着长发，却看不清脸面。

也许正因为看不清脸面，那女子或许可以是——任何人？

“哥哥，你看不出来吗？”她开始即兴撒谎了，“这是亚玲姐呐，是黄亚玲！”

“是吗？”他怀疑地接过照片审视着。

“你看这长发，像不像亚玲姐？”

“哦哦。”

“这牛仔裙，记得有一回见到她时，玲姐正是这身装束呢！”

“你这样说，还真有点像她——”

“什么像她，这分明就是她！”

“这样吗？”

“这照片，我老早就见过了。”

莞莞看着他将信将疑的表情，继续强调说,“你曾拿着照片，在我和唐山面前吹嘘呢。”

“哦哦，我，想不起来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呐？”

“有些时日了。当时，你还吹嘘自己的照相技术，怎么，这么快全都忘了吗？”

“好像——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觉得应该是黄亚玲离开之前的事了，“瞧我这记性！莞妹，幸亏有你提醒。”

苏莞一怔——她又成为他的妹妹了。

“可能——可能是哥哥，哥哥太思念亚玲姐了吧？”她心里一片怅惘。

他觉得有些难为情，嘴上还是忍不住说： “或许，我应该去看看她的——”

“那我陪哥哥去，好吗？”苏莞又记起杨母的嘱托来。

“……”杨易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回头，我们选个日子就去，好吗？”她又征询道。

“……”杨易枫看了看手中的照片，又深深地看了莞莞一眼，仍然没有说话。

——那表情不像是说好，也没有表示不愿。

——那大约就是同意了吧？！

“哥哥，那——我们回去吧？”

“……”他没有反对。

于是，她恬然地笑着抱起他的一只胳膊，走了。

心心念念，必有回音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