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有缘再见

走到了岔路口，苏莞、杨易枫各自怀着心事。

杨易枫忍不住再回首。

那身着豆绿色呢子外套的姑娘和她父亲还在广场上站着。

——他们为什么不走了呢？是在等人吗？还是在等人来接呢？……隐隐地，那姑娘似乎还在朝这边张望。

杨易枫的心里不淡定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了。

“哥哥，我们打车吗？”苏莞看着他询问。

“什么？”他的反应有些迟钝了。

“我们打个车吧？”

这时候，他们面前停了一辆草绿色的出租车。

“哦——”杨易枫看着出租车绿色的车身，忍不住再回头去看那位姑娘。

那姑娘已经从父亲的手里接过背包，和父亲一起朝广场的西边走去了——那里有个公车站台。

可是，她手腕上似乎有个东西在晃动。

这立刻引起了杨易枫的注意。

那物件在闪闪发亮，在这冬日下午的阳光里。

——手链？

——那是手链！！

天哪！我怎么给遗忘了？昨日在去上海的列车上，就已经见过了！

当时还遗憾没有机会验证呐——验证那手链和自己腕上的手链是不是一样？验证它们会不会是一对儿？

可是今天，原本有着怎样好的机会呀！这样漫长的旅程，我竟然没有想起来？……

杨易枫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哥哥，”苏莞叫他，“我们走吧！”

“哦哦——”他一脸茫然地应着。

“哥哥，你，你怎么了？”苏莞关切地询问。

“哦哦。”他答非所问了。

“我们回家吧？”苏莞去取他肩上的背包。

“回家？”杨易枫茫然地自问自答了，“对对，回家。”

……

绿色的出租车开始朝南边的市区驶去。

……

可是，到了下一个路口，出租车又掉头回来了，在站前广场的“丁”字路口再次停下来。

杨易枫从车上跳下来，直接朝广场的西边奔过去。

苏莞付了10块钱的车钱，也从车里下来了。

“哥哥！哥哥！”苏莞在后面追着，“你到哪里去呀？你等等我！”……

韩暖眼见着眼镜男孩乘车离去，心情有些低落。隐隐地觉得胸口有些闷，好像一口气淤积在那里。

韩父不明所以，只觉得自下车后，暖暖的神情举止便有些反常。忍不住关切地问：

“幺儿，你怎么了？”

“……”韩暖捂着心口，不说话。

“幺儿，你，你是不是犯病了？”父亲有些着急了。

韩暖看着父亲紧张的表情，强颜安慰说：“没有，爸爸，我挺好的。”

“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对——”韩父还是不大放心。

“没事的，只是有些累。”韩暖指着要出站的公交车说，“我们上车吧！我都想阿婆了。”

韩父抚了一下女儿的额头，又一次接过她肩上的背包，怜爱地说：“——走吧。”

父女二人一起上了车。

公车上已经坐了些人，不过还有不少空位子。

韩暖选了左边一个靠窗的座位，父亲在旁边陪她坐了。

噗叽——

公车门关闭了，开始在广场的公车通道上慢慢地加速往前行驶了。

韩暖还想透过车窗朝那个眼镜男孩乘车的地方眺望。

可是，那远远的“丁”字路口上，除了攒动而又模糊的人影，什么也看不清了。

唉——

她心里有些凄婉地哀叹一声。

就在她黯然地想收回自己的目光时，广场左侧的过道上，突然从花圃里窜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那男子一边朝这边公车奔跑，一边挥手呼喊：

“嗨！嗨！请等一下！”

“嗨！——等一下！”

……

——眼镜男孩？是他！

天哪！他想干什么？！

韩暖诧异而又紧张地睁大眼睛，透过车窗玻璃看着他。

公车继续往前加速行驶着。

眼镜男孩穿过花圃通道、翻过公交车道防护栏，开始在公交车道上追逐、狂奔。

——他到底想干什么？

——是要乘公车吗？

可是，他不知道公交车行驶过程中是不允许停车的吗？

——还是来追我的？

他的手分明是向我挥舞的。

韩暖的脸倏然红了，心跳一下子加速了，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公车司机装作没看见，一脸的不屑，车子越开越快了。

眼镜男孩与公车的距离逐渐拉开，已经没有指望追上。可是，男孩并没有放慢追逐的脚步。

“那小伙子疯了吧？这样撵车！”车上有乘客说。

眼见着车辆将要驶出广场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左腕上取下一件东西，再次用力地向公交车上挥舞。

——那是什么？

银色的，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手链？

天哪！那是一只银色的带着铃铛的手链！

韩暖心里一惊，马上打开了车窗玻璃，把头探出窗外，朝那个远逝的男孩眺望。

男孩停在冬日雪白雪白的日光里，挥手的身影越拉越长……

杨易枫在冬日的白光里，双手杵膝，喘着粗气。

他望着公车逐渐变小，转弯，然后消失。满怀失魂落魄的情绪……

“哥哥！哥——哥哥！”苏莞也气喘吁吁地追过来，“哥哥！——”

杨易枫慢慢转过低垂的头，看着苏莞捂着胸口在旁边喘气——她就这样背着两个背包来追他的。

“莞莞——” 杨易枫的心里难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哥哥，”待气息慢慢地平缓，苏莞才关切地询问,“你怎么了？哥哥？”

“……”杨易枫双唇蠕动一下，什么都没有说。

他立起身，又朝公交车消失的地方眺望一眼，他知道那位身着豆绿色呢子外套的姑娘已然远去，心里沮丧到了极点。

“没追上吗？”苏莞试探着询问，“是坐公车走的吗？”

“……”杨易枫保持着沉默。

“是你昨天在站台上寻找的那个人吗？”苏莞又试探性地询问。

“……”杨易枫看了她一眼，继续保持着沉默。

苏莞走过来拉住他的胳膊，柔声安慰：

“哥哥，你要相信，有缘总会相见的。所以，你不用难过！”

杨易枫抬起头，看着她，心里觉得既惭愧又颓丧，满脑子左冲右突的情绪，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也许正是由于自己在情感上的犹豫不决，他已经错过一份美好的情谊了。

“我觉得她一定还在这个城市里。”莞莞继续柔声地抚慰，“只要你真的在意，哥哥，总会再见的！”

“……”杨易枫欲言又止，满眼感激地看着她。

“走吧！哥哥，”苏莞挽起他的胳膊，提醒道，“这里是公交车道，我们不能站在这里的！”

果然，又有两辆公车一前一后地从站里驶出来了。

——公交车道上的确不安全。

杨易枫拉着苏莞再次翻过防护栏，两个人又站在站前广场的花圃过道上了。

“哥哥，”苏莞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我们，现在——回家吗？”

杨易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地点点头。

“——嗯。”

他接过苏莞肩上的背包，苏莞又挽起了他的胳膊。

在一片绚丽得有些晃眼的白光里，二人慢慢地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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