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爱与喜欢

穆易还是不相信杨易枫，仍然心里认定他是在装无辜。

“杨老师，你说你和玲儿已经成为过去，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穆易问。

“……”杨易枫不说话。

——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穆易质问道：“难道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吗？！”

“……”杨易枫怔了一下，嗫嚅道：“——那是——玲玲说的，可我，我没——”

“你没说？还是没承认？”穆易3愤怒地截断他的话说，“你把所有的问题都推给一个女孩子吗？”

“……”杨易枫羞愧地接不上话了。

“你这算什么？”穆易不依不饶道，“你还是个男人吗！”

杨易枫羞愧地想找地缝钻，可是这是在车上，而且这牧马人的质量良好，绝无缝隙给他钻的可能。

穆易瞥见他无地自容的样子，心里觉得很解气，很开心。连苏莞也无法替他说话了。

可是，杨易枫不能不说话，不然这误会就越来越大了。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可是仍然面有愧色地说：“平心而论，我对玲玲的感情——变了。”

穆易乜斜了他一眼，问：“你是说，你不喜欢她了？”

“——喜欢。”杨易枫回道。

“你什么意思？”穆易心里一怔——这可不是他想听的回答。

又突然想起，黄亚玲说过“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话语，因问道：“你是说，你不爱她了吗？”

“——爱。”杨易枫再回道。

——什么？！玩呢！！

“你逗我吗？！”穆易怒了。

“表哥不要生气！”杨易枫解释道，“我说我对玲玲的感情变了，是指现在的感情跟三年前不一样了。”

“……”穆易不想接话，苏莞也不说话。不过，他们都听着。

“三年前，我爱她，她认为我变了，其实我没有变。三年后，我也爱她，她认为我和三年前一样没有变，其实，我已经变了。”

——什么意思？文科生说话都这样绕的吗？！

“……”穆易和苏莞听得似懂非懂，都不敢贸然接话。

“玲玲和我分开三年了，期间没有任何联系，三年了！”杨易枫推心置腹地说，“试问，怎么可能还像三年前一样，没有变呢！”

……

穆易想起了从上海回来找黄亚玲的那天。

他问黄亚玲对自己的情感。黄亚玲沉默不语。

他问：“玲儿，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黄亚玲说：“不讨厌。”

“不讨厌？那就是喜欢喽！”

“……”黄亚玲不回应。

“既然喜欢，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穆易问。

“可是，喜欢不等于爱呀！”黄亚玲回道。

当时，穆易就不明白，“喜欢”不就是“爱”吗？“爱”不就是“喜欢”吗？怎么到了文科生黄亚玲那里就不一样了呢？

现在就更离谱！到了杨易枫这里，“喜欢”不光不等于“爱”了，连“爱”也具有多种内涵了。

“我说杨老师！你能不能别这么绕？”穆易批评道，“怎么，简单的感情，到了你们语文老师这里就变得这么复杂了！”

“表哥觉得感情简单吗？”杨易枫反问道。

“不简单吗？”穆易认为，“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哪有什么复杂的！

杨易枫苦笑道，“如果真的简单，我们还用得着像今天这样纠结吗？”

穆易心里一怔，和杨易枫一起陷入了沉默……

——话题沉重了。

“表哥，你今天没戴眼镜哦？”苏莞没话找话地说，“你的眼镜呢？”

“呃——”穆易踟蹰道，“我本来就不近视。”

——这是一个更沉重的话题了！

穆易想起了那天黄亚玲和他说分手的场景——其实，他们都没有真正交往过，哪里会有“分手”呢？

那天，黄亚玲只是希望他不要再去找她了。

“你把我当什么？”穆易问她。

黄亚玲道歉说：“对不起！”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他请求道，“你能告诉我真相吗？”

“对不起！穆易，我伤害了你！”黄亚玲说，“为了我，你放弃了很多，虽然这些不是我要求你做的，但是我仍然很感动——”

“我不要你感动！”他叫道，“我只要你也爱我！”

“我做不到！穆易。”黄亚玲说，“是的，我喜欢你。因为我觉得你和我很像，敢想敢做，从不为自己的行为后悔——”

“我不要听你说这些！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你听我把话说完！”黄亚玲说，“穆易，我喜欢你，喜欢你的性格，可是我——做不到！因为我，并不爱你——”

“那你——你，为什么还要和我交往。”他难过地问。

“对不起！我——我，把你——当他了——”

“当谁了？”穆易没有听懂。

“——杨易枫。”

“……”穆易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所以，你让我穿他那样的衣服？”

“——是的。”黄亚玲点头承认。

“所以，你要我像他那样文绉绉地说话？”

“是的。”

“所以，你让我学他那样也戴副黑边眼镜？”

“——是的。”黄亚玲艰难地说，“——对不起！”

“我说呢！”穆易将鼻梁上的黑边眼镜取下来，愤怒地摔在地上。“我不要做别人的影子！”

“是的，你不需要做谁的影子。”黄亚玲无限愧疚地说，“我希望从今以后，你能做回你自己。”

“玲儿，你什么意思？”他心里一怔。

“以后，别再找我了！”黄亚玲说，“我和杨易枫，已经复合了。”

“什么？你们！——”穆易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脏有玻璃落地的声音。

——就算是移情别恋，也总得给人点时间消化适应吧！这速度，也忒……

“只当是我欠你的。”黄亚玲认真地说，“我们以后——还是朋友，你也可以——当做不认识我。”

……

关于“眼镜”和“替身”的问题，苏莞当然是不会知道的。不过，杨易枫已经猜到了。

“表哥，”他忍不住问，“你打算——放弃了？”

“你什么意思？我不放弃还能咋滴？”穆易瞪了他一眼，“她现在是你的女朋友！”

“——我会和玲玲，说清楚的。请表哥等一等——”

穆易一听火来了，怒道：“怎么，是我需要你的施舍吗？还是你想玩弄玲儿的感情？”

“表哥误会了！我说过了，我也爱玲玲！”杨易枫试图更准确地解释说，“只是，只是这种爱——更像是一种——亲情。”

“亲情？”穆易心里不喜欢杨易枫这种拐弯抹角地说感情，批评道，“你既然对玲儿没有那个想法，为什么还要接受她做你女朋友？”

“玲玲为了我，上海的工作都不要了！”杨易枫艰难地说，“她是为了我，放弃了一切，满腔热情来的！”

“……”穆易和苏莞都不说话。

“你让我怎么办？”杨易枫困窘地说，“现在就跟她说明吗？那对于她——”

杨易枫没有再说下去。穆易也沉默了。

苏莞从后面看着杨易枫的侧颜，心里突然觉得很难过——

枫哥哥把亚玲姐当亲人爱，又把她苏莞当做什么呢？对她的感情是什么呢？如果有爱，也是他所说的那种“亲情”的爱吗？那他，有一天会不会也要和她说清楚呢？

——不会！绝对不会！

因为她从来都没做过，甚至要求做枫哥哥的女朋友呐。

——其实，能被枫哥哥像“亲人”一样地爱着，也挺好的。

苏莞的心里很快又觉得温暖了。

“请再给我点时间——”杨易枫又接上前面的话说，“我希望表哥——能，不要放弃——”。

“呵！”穆易苦笑道，“为什么？”

“你真心爱一个人，才会希望她幸福。”杨易枫认真地说，“玲玲已经和表哥分开了，表哥还是很关心她，所以我知道表哥对玲玲是真心的。”

“……”穆易淡淡地笑笑，没有说话。

——他当然不会告诉杨易枫，他本来就没打算放弃。

尽管那天，他摔破了那副黑边眼镜，可是随后，他就后悔了，又把破碎的眼镜捡了起来。

黄亚玲说：“扔了吧！破了的眼镜，不可能再复原了。就像破碎的感情，没办法复合的！”

——亚玲说这话时候的决绝，跟三年前她对杨易枫提出分手时，如出一辙，不容辩驳。

只是，她没有想过，她和杨易枫的感情是不是也破碎过？以后的感情还能恢复如初吗？

“玲儿，只要你没有结婚，我就还有机会。”穆易将碎了的眼镜装进口袋里，执着地说，“我是不会放弃的！”

——这话，有点像灰太狼的那句：我还会回来的！

“……”黄亚玲看着他，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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