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墨汁般渐渐浸染了窗棂,徐优悠趴在书桌前写着作业,厨房的石英钟“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时不时望向玄关,宋丹出门时忘了带的手机还在茶几上亮着屏,屏保是两人去年在游乐园拍的合照,宋丹举着棉花糖笑得眼睛眯成缝。
手机在这时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急诊科”三个字。刺耳的警笛声撕破街道的喧嚣,救护车的红蓝灯光在暮色中交替闪烁。徐优悠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颤抖,听筒里警察冰冷的声音像一把利刃,生生剜进她的心口:“您母亲遭遇严重车祸,正在送往人民医院急救,尽快来一趟。”
玄关的灯光昏黄如旧,成绩单边角还在微微晃动。徐优悠跌跌撞撞冲出门,楼道里的声控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又熄灭,仿佛她破碎的呼吸。出租车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上疾驰,她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光影,眼前不断闪过母亲系着卡通围裙的笑脸、鼻尖沾着面粉的模样,还有转身出门时钥匙串清脆的叮当声。
医院走廊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徐优悠远远看见急救室门口沾着血迹的五花肉,混着几颗滚到墙角的水果糖。护士推着担架车匆匆而过,床单下露出的半截染血的拖鞋,正是母亲今早出门时穿的那双。她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手术室外,徐优悠蜷缩在长椅上,机械地重复着拨打电话的动作。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她这才想起母亲出门匆忙,连手机都忘在了厨房。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滴在膝盖上晕开深色的痕迹。恍惚间,她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抬头看见裴淮禹气喘吁吁地跑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眼中满是焦急。
“我……我在路口听说出事了。”裴淮禹在她身边坐下,犹豫片刻,轻轻将她颤抖的手握住,“别害怕,一定会没事的。”徐优悠再也支撑不住,扑进他怀里放声痛哭,泪水浸湿了他的校服外套。
手术灯终于熄灭,医生摘下口罩的表情让徐优悠的心脏瞬间停跳。“病人伤势过重,我们尽力了。”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将她的世界彻底击碎。她踉跄着冲进病房,看见母亲安静地躺在那里,脸上再没有往日的笑意,鬓角的白发在惨白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徐优悠颤抖着伸手,想要触碰母亲的脸庞,却在指尖即将触及的瞬间停住。记忆中母亲温暖的触感还萦绕在心头,此刻却只剩冰冷。她跪在床边,将脸埋进母亲的手心,终于崩溃大哭:“妈妈,我不要红烧肉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裴淮禹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徐优悠绝望的背影,眼眶也不禁泛红。他默默退到角落,给这个悲伤的女孩留下最后的独处空间。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仿佛也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悲剧叹息。
葬礼那天,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坠下来。徐优悠穿着素白的衣服,手里捧着母亲最爱的向日葵,看着棺木缓缓沉入泥土。姜晚站在她身边,不停地抹着眼泪。徐优悠却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仿佛还能听见母亲在厨房喊她吃饭的声音。
回到空荡荡的家,厨房的案板上还摆着没切完的葱段,和在淘米机里没有淘好的米。徐优悠机械地走进母亲的房间,翻开她的日记本。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关于她的点点滴滴:“小悠今天又考了满分,真是妈妈的骄傲”“明天要给小悠做她最爱的红烧肉”……泪水大滴大滴落在纸页上,晕开了字迹,也晕开了徐优悠最后的希望。
从那以后,徐优悠就像是变了个人。课堂上不再有她积极回答问题的身影,课间也总是独自坐在座位上发呆。裴淮禹每天都会在她的课桌里放上一盒温热的牛奶,却始终换不来她一个笑容。裴淮禹想尽办法逗她开心,可徐优悠的世界早已被黑暗笼罩。
一个月后的傍晚,徐优悠再次来到医院附近的街道。夕阳将地面染成血色,她望着曾经洒满五花肉和水果糖的地方,恍惚间又看见母亲系着卡通围裙,笑着向她招手。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终于明白,有些告别,连好好说再见的机会都不会给。晚风拂过,卷起路边一片枯黄的落叶,就像她逝去的幸福,再也无法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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