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许明远收起黑伞,抖落上面的水珠,抬头打量这家位于山村边缘的老旧杂货铺。铺面不大,木质招牌已经褪色,上面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刘记杂货"四个字。
"应该就是这里了。"许明远自言自语道,推开了吱呀作响的木门。
店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物品特有的霉味。柜台后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戴着老花镜修补一只瓷碗。
"您好,我是昨天电话联系过的许明远,来收些老物件的。"许明远从口袋里取出名片递过去。
老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他一番,才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活计。"哦,是你啊。东西在后头,跟我来吧。"
许明远跟着老人穿过狭窄的过道,来到后院一间堆满杂物的仓库。这里的东西五花八门,从缺腿的木椅到生锈的铁锅,看起来都是些不值钱的破烂。作为城里"古今斋"古董店的老板,许明远对这种场景早已习以为常——真正的宝贝往往就藏在这种不起眼的地方。
许明远点点头,继续搜寻。忽然,他的目光被角落里一块盖着破布的物体吸引。掀开布,下面是一面铜镜,约莫两个巴掌大小,镜面已经氧化发黑,但边缘雕刻的花纹依然清晰可见——那是繁复的缠枝莲纹,间或夹杂着一些他从未见过的奇异符号。
"这个..."许明远小心地捧起铜镜,心脏不知为何突然加速跳动。
"哦,那个啊,"老人瞥了一眼,"据说是祖上从什么道士那里得来的,一直放在祠堂里。**时候祠堂被砸,我偷偷把它藏了起来。你要是喜欢,给个合适的价钱就拿走吧。"
许明远仔细检查着铜镜。镜面虽然氧化,但在某个角度下,竟能隐约映出他的面容,只是那影像似乎比实际位置偏移了几分,好像照的不是眼前的他,而是站在旁边一点的人。
"奇怪..."许明远喃喃自语,掏出手机想拍张照片发给懂行的朋友看看,却发现无论如何对焦,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都是一片模糊的铜绿色,根本无法拍清镜面。
最终,许明远以三千元的价格买下了这面铜镜。老人接过钱时,嘴角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年轻人,这镜子有些年头了,拿回去好好保管。"
回到城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许明远将铜镜放在古董店后间的工作台上,准备第二天再仔细清理研究。他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坐在桌前不自觉地又端详起这面奇怪的铜镜。
灯光下,铜镜边缘的花纹似乎在流动,那些奇特的符号若隐若现。许明远揉了揉眼睛,怀疑是疲劳导致的错觉。他拿起专业的清洁工具,小心地开始清理镜面。
随着氧化层的去除,镜面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许明远惊讶地发现,镜中映出的房间景象与现实中有些微妙的差异——工作台上多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雕花木盒,墙上挂着一幅他不记得挂过的山水画。
"这怎么可能..."许明远猛地回头,确认现实中那些东西并不存在。当他再次看向镜面时,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镜中竟然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她穿着民国时期的浅色旗袍,静静地站在镜中房间的角落里,目光哀伤地望着他。
许明远倒吸一口冷气,手一抖,铜镜"咣当"一声掉在桌上。等他战战兢兢地再次拿起镜子时,镜中只剩下正常的反射影像了。
"一定是太累了。"许明远摇摇头,决定先去休息。就在他准备放下铜镜时,镜面突然泛起一阵水波般的涟漪,那些奇异的符号开始发光,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力从镜中传来。
"什么鬼——"许明远还来不及反应,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拉向镜面。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镜中那个旗袍女子向他伸出手来...
刺眼的阳光将许明远唤醒。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红木床上,身上盖着绣有牡丹的锦被。房间是完全陌生的中式风格,家具陈设看起来像是民国时期的样式。
"这是哪里..."许明远挣扎着坐起来,头痛欲裂。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淡青色旗袍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许明远瞬间认出了她——正是镜中出现的那个女子!
"你终于醒了。"女子声音轻柔,带着几分江南口音,"感觉好些了吗?"
许明远警惕地后退:"你是谁?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女子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茶盘放在床头柜上:"我叫程素心。这里是程家宅院,你在镜界通道中昏了过去,我把你带到了这里。"
"镜界通道?"许明远更加困惑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程素心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理解。简单说,你通过那面铜镜,从你的世界来到了我们的世界——一个与你的世界相似但又不同的平行世界。"
许明远的第一反应是这女人疯了,或者自己在做梦。他掐了一下大腿,疼痛感真实无比。
"不信的话,看看窗外吧。"程素心指向雕花木窗。
许明远踉跄着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呆住了——外面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庭院,假山水池,回廊曲折,几个穿着民国服饰的仆人正在打扫。更远处,城市的轮廓依稀可见,但那些建筑分明是上世纪初的风格,最高的也不过五六层,街上跑的是老式汽车和黄包车。
"这不可能..."许明远喃喃道,"现在是哪一年?"
"民国二十五年,也就是公元1936年。"程素心的回答让许明远如坠冰窟。
他转身抓住程素心的肩膀:"送我回去!我必须回去!"
程素心没有挣脱,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我会帮你的,但不是现在。铜镜每个月只有满月之夜才能开启通道,距离下次满月还有十二天。"
许明远松开手,跌坐在太师椅上,大脑一片混乱。这一切太荒谬了,却又真实得可怕。
"为什么是我?那面镜子到底是什么?"他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程素心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因为你是被选中的人。那面铜镜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钥匙,而你...是我们的希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慌张地跑进来:"小姐,不好了!老爷带着张先生往这边来了!"
程素心脸色骤变,迅速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塞到许明远手中:"藏好这个,别让任何人看到。记住,在这里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她加重了最后三个字的语气,"现在快跟我来!"
许明远还没来得及问更多,就被程素心拉着从后门溜出了房间。穿过几条曲折的回廊,他们来到一间偏僻的书房。
"在这里等着,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程素心将他推进去,随即锁上了门。
许明远靠在门上,心跳如雷。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玉佩,上面刻着与铜镜边缘相似的奇异符号。玉佩触手生温,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颤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明远喃喃自语,环顾这间书房。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家谱图,最上方写着"程氏宗谱"四个大字。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其中一个名字吸引——程素心,生于民国二年,旁边还有一行小字:"镜守之女,天命所归"。
正当他想看得更仔细时,外面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
书房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许明远屏住呼吸,身体紧贴着墙壁。透过雕花木窗的缝隙,他看到两个身影从回廊那头走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深灰色长衫,面容严肃,举手投足间透着威严,想必就是程素心口中的"老爷"。而跟在后面的年轻人约莫三十出头,一身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把玩着一块怀表,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素心说在后院读书,怎么不见人影?"年长者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不悦。
"程伯父不必着急,"西装青年——应该就是那个"张先生"——慢条斯理地说,"素心小姐可能临时有事出去了。说起来,听说府上前几日来了位远亲?"
程老爷脚步一顿:"世雍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张世雍轻笑一声:"这城里没什么能瞒过家父的耳目。听说那位先生姓许?倒是巧,与我一位故人同姓。"
许明远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这个张世雍明显话中有话。
"不过是素心母亲那边的远亲,来城里办事,暂住几日罢了。"程老爷语气平淡,但许明远注意到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世雍若感兴趣,改日引见便是。"
"那再好不过。"张世雍的目光忽然转向书房方向,许明远急忙缩回身子,"说起来,程伯父,上次提到的铜镜一事,家父很是挂心。那毕竟是祖上传承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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