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吐

裴昭做完笔录后，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了家。他随手打开电视，屏幕上的光影闪烁，节目里的人们欢笑着、奔跑着，画面变换不停，却没能真正抓住他的注意力。他的思绪还在之前的事情里打转，那些纷乱的片段像纠缠不清的丝线，在脑海中搅成一团。夜色渐深，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慢慢笼罩下来，疲惫感也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他的眼皮愈发沉重，脑袋不自觉地一点一点。最终，在电视微弱的光亮与嘈杂声中，他昏昏沉沉地陷入了睡眠。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屋里，裴昭吃完早饭，正准备稍作休整。他坐在沙发上，刚端起茶杯，门口却骤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那声音在安静的早晨显得格外刺耳。他略带疑惑地放下茶杯，走到门前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几名神色凝重的警察。他们的表情严肃而紧张，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将降临。

警察们简短地向他交代了昨日的事情——那几个人竟患上了一种极为诡异的病症。这种病与狂犬病类似，却更为凶险。患者不仅会变得极具攻击性，且似乎总围绕着一个污染源，一旦靠近便会感染。患者的双眼血红，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吼，像野兽一般疯狂。更令人骇然的是，患者从发病到死亡往往不过一两天的时间。而那些被他们抓伤的人，也会因病毒从牙齿和指甲侵入体内，步上同样的不归路。每一个细节都如同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裴昭心上。

裴昭得知这些消息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仿佛有一只小虫在心底蠕动。他回想起自己之前的遭遇，越想越觉得不妙，便决定前往医院查看，以保无患。他踏入医院，迎着消毒水的淡淡气息走向诊疗室。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他的鼻腔，周围的环境安静而又压抑，他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每走一步，心中的忐忑便多一分。

站在医生面前时，裴昭的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医生，我是不是……有什么病？”

医生漫不经心地答道：“有啊。”

“什么病？”裴昭紧接着追问，声音里掺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

医生合上病历本，语气平静得如同一潭深水：“只是有点发烧，我给你开副药就行。”这句话像一阵清风，吹散了裴昭心头堆积的阴霾。他悬着的一颗心骤然落地，仿佛卸下了压在肩上的千斤巨石。他深深吐出一口气，眉宇间的褶皱悄然舒展，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

这一刻，连诊室里的空气似乎都被染上了几分轻快。裴昭唇角微扬，带着刚刚缓过劲来的放松，笑着问道：“医生，那多少钱啊？”

“这点小发烧，二十块钱就够了。”医生的话音里透着几分轻松与笃定。

裴昭微微颔首，语气中满是感激：“谢谢医生，我这就去付钱。”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因病患初定而松懈下来的释然。他的心情如同雨后的天空，渐渐明朗起来，步伐也变得轻快了许多，向着缴费处走去。

裴昭付完钱后，长舒了一口气，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医院。“真是吓死我了。”他喃喃自语，抬手抹了抹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晨光洒在他的脸上，驱散了连日来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我还以为是多严重的病，搞了半天不过是场小发烧。”话语间，他的神情终于恢复了往日的轻松，仿佛压在胸口的一块巨石刚刚被搬开。

然而这份轻松仅仅持续了几分钟。刚走到医院后巷，裴昭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恶心感袭来。他踉跄着扶住墙，猛地俯身呕吐。当他低头看向地上那一团黏糊糊、沾满血渍的异物时，整个人如坠冰窟，惊骇得无法动弹。

定睛再看，那竟然是他自己的胃！猩红与腐臭的气息瞬间充斥了他的感官，令人毛骨悚然。粘稠的血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内部未完全消化的食物残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裴昭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像潮水般将他淹没。就在此时，一阵低沉的喘息声由远及近。裴昭艰难地抬起头，看到一群形态可怖的恶犬正缓缓逼近。它们的头颅仿佛被剥去了皮肤，鲜红的肌肉组织清晰可见，双眼猩红如血，嘴角还挂着不知名的黏液。

这些怪物咧开血盆大口，森森白牙在阳光下泛着令人心悸的冷光。在裴昭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它们便一拥而上，扑向地上的那团残骸。"咔嚓""咔嚓"，令人牙酸的咀嚼声此起彼伏。

每一下啃咬都仿佛在撕扯裴昭的灵魂，让他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那些恶犬像是在享受这顿美餐，争抢着、撕咬着，将那团残骸分食殆尽。裴昭瘫坐在地，意识逐渐模糊。他再也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只能任由恐惧将他彻底吞噬。

随后，裴昭的眼前骤然一晃，视野再度被拉回了医院的场景。“又……又是幻觉吗？”他低声喃喃，声音如同一片羽毛坠入寂静的深潭。突然，一阵强烈的呕吐感毫无预兆地袭来，他猛地弯下腰，将刚刚服下的药尽数吐出。未等他回过神来，几只模样普通的野狗悄然靠近，争先恐后地舔食起地上的呕吐物。裴昭望着这一幕，唇角竟扬起一抹苦涩而自嘲的笑意：“所以，我这算不算……另一种意味的预知未来呢？”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质问命运的荒诞。

随后，裴昭的眼前骤然一晃，那种熟悉的天旋地转感又一次席卷而来。视野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拉扯，短短几秒后，他重新站定在医院的白墙之间。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钻入鼻腔，冰冷而坚硬的现实再次将他包裹。“又……又是幻觉吗？”他低声喃喃，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却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一片羽毛坠入深潭，激起一圈涟漪，随即归于死寂。

然而，还没等他完全从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虚幻中缓过神，一阵强烈的呕吐感毫无预兆地袭来。胃部似乎被人狠狠攥住，翻江倒海般的痛楚令他无法抑制地弯下腰去。他拼命用手撑着膝盖，粗重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病房内回荡。没多久，他便感到喉间泛起苦涩的酸意，药物的残渣混杂着胃液，伴随着剧烈的抽搐尽数倾泻而出，洒落在冰冷的地面上。那股恶心感持续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不得不蜷缩成一团，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就在裴昭还在努力平复呼吸的时候，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引起了他模糊的注意。他缓缓抬起头，视线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几只模样普通却眼神诡异的野狗不知何时悄然靠近了这里。

它们的动作谨慎又敏捷，皮毛上带着些许污垢，尾巴垂得很低，但目光却闪烁着某种令人不安的贪婪。没有一丝犹豫，这些野狗争先恐后地扑向地上的呕吐物，舌头灵活地舔舐着，发出湿漉漉的声音。裴昭盯着这一幕，内心的复杂情绪犹如风暴般肆虐。最初的震惊很快被一种难言的荒诞感取代。

他嘴角微微颤抖，最终扬起一抹苦笑，既苦涩又充满了自嘲。“所以，我这算不算……另一种意味的预知未来呢？”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质问命运的荒诞。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疲惫和无力，却也夹杂着某种隐秘的倔强。他知道，这种事情绝非偶然——那些幻觉与现实之间微妙而残忍的联系，早已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而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挣脱。

他缓缓直起身，用袖口擦拭嘴角残留的痕迹，目光落在那群仍贪婪进食的野狗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或许，你们才真正活在当下吧……”他喃喃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羡慕，更多的却是自嘲。如果这一切都是命运安排的玩笑，那么这个玩笑未免也太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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