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弦与心跳》第二章

左奇函对着化妆镜眨了眨眼，让化妆师补上最后一层定妆粉。镜中的自己有着完美的偶像外表——精心打理的发型，无瑕的妆容，还有那练习过千百次的招牌微笑。

"左老师，五分钟后上场。"场务在门外提醒道。

"知道了，谢谢。"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节目组准备的深蓝色丝质衬衫，确保每一处褶皱都在它该在的位置。

走廊里已经站了几位同期的嘉宾——演员转行歌手的林小雨，网红出身的rapper阿K，还有选秀回锅肉李沐阳。左奇函熟练地与他们击掌寒暄，互相说着"加油"之类的客套话。这是他参加的第三个音乐类综艺了，流程早已烂熟于心。

"听说今天会来一个神秘评委，"林小雨凑过来小声说，"节目组瞒得死死的，连我们经纪人都不知道是谁。"

左奇函敷衍地点点头。无非又是哪个过气歌手想翻红，或者是某位大佬来捧自己公司的新人。娱乐圈的套路，他太清楚了。

"《跨界创作人》第一季第一期，五、四、三、二、一，开始！"导演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

灯光骤亮，音乐响起，左奇函瞬间切换到营业模式，跟着节奏走上舞台，在指定位置站定，对着镜头露出完美微笑。

主持人何冰激情洋溢地介绍着节目规则和评委阵容。当介绍到常驻评委时，左奇函配合地鼓掌，心里却在盘算着一会儿要表演的曲目。那首歌他写了三个月，经纪人认为足够展现他的"创作才华"了。

"接下来，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位特别评委，"何冰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他是独立音乐圈的传奇人物，作品多次获得金曲奖肯定，却极少在公众面前露面——让我们欢迎，音乐才子杨博文！"

左奇函的掌声戛然而止。杨博文？那个拒绝所有商业合作，连颁奖礼都很少出席的杨博文？

舞台侧门打开，一个高挑的身影缓步走来。与左奇函精心雕琢的偶像形象截然不同，杨博文只穿了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头发看起来只是随意抓了抓，却莫名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感。他的眼睛很特别，左奇函注意到，像是含着月光，明亮却疏离。

"谢谢邀请。"杨博文向观众微微颔首，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他就这样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却让整个舞台的气场都变了。

左奇函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他原本以为今天的评委都是些看流量下菜碟的老油条，没想到节目组居然请来了这位以苛刻著称的音乐鬼才。

表演环节开始，按照咖位顺序，左奇函被安排在最后一个。他站在后台，透过监视器看着前面的表演和点评。杨博文的点评果然如传闻中一样犀利，没有一句废话，直指每个表演者音乐上的缺陷。奇怪的是，被他批评的人虽然面露尴尬，却都心服口服的样子。

"下面有请新生代全能偶像——左奇函！"

听到自己的名字，左奇函深吸一口气走上舞台。灯光打在他身上，观众席传来一阵尖叫。他选择了自弹自唱，坐在高脚凳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吉他琴弦。

"这首歌叫《面具之下》，"他对着麦克风说，声音特意放柔了一些，"关于我们在不同场合展现的不同自己。"

音乐响起，左奇函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这首歌旋律抓耳，歌词直白易懂，是他和公司制作人精心打磨的作品。唱到副歌部分，他甚至看到几位评委跟着节奏点头。

表演结束，掌声雷动。左奇函自信地等待点评。

"左奇函，对吧？"第一个开口的正是杨博文，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你的舞台表现力很强，演唱技巧也不错。"

左奇函刚要道谢，却听见杨博文继续道："但是这首歌，充其量只能算合格的商品音乐。副歌的和弦进行是近三年流行曲的标配，歌词停留在表面情绪，没有真正触及'面具'这个主题的深度。如果你只想做一个表演者，这足够了；但如果自称创作人，还差得远。"

全场瞬间安静。左奇函感到血液冲上脸颊，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吉他背带。两年来，从没有人敢这样评价他的音乐。

"杨老师，"他保持着微笑，声音却冷了下来，"音乐有千万种，不是所有人都追求您那种'深度'。我的歌能让听众产生共鸣，我觉得这就是成功。"

杨博文微微挑眉："你确定那些共鸣是真的，还是你的公司和粉丝经济制造出来的幻觉？"

左奇函感到一阵刺痛，因为这个问题恰恰戳中了他心底的疑虑。但镜头前，他不能示弱。

"杨老师没听过我的全部作品，就下这样的判断是否有些武断？"他反击道，"我尊重您的成就，但流行音乐和独立音乐有不同的评判标准。"

"音乐只有好坏之分，没有流派之别。"杨博文直视着他的眼睛，"如果你满足于现在的位置，那当我没说；但如果想更进一步，就该对自己要求更高。"

现场气氛凝固到极点，主持人赶紧打圆场转移话题。左奇函保持着职业微笑走下舞台，心里却翻江倒海。

当晚，#左奇函杨博文争执#的话题就冲上了热搜。评论区炸开了锅：

【杨博文谁啊这么拽？我们左左的创作明明很棒！】

【楼上不懂别乱说，杨博文是真正的音乐大神，他说得没错，左奇函那歌确实套路】

【只有我觉得他俩针锋相对的样子有点好嗑吗？冷面毒舌制作人×傲娇顶流明星】

【CP粉滚粗！专注作品不行吗？】

左奇函刷着手机，杨博文那双含着月光的眼睛却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个人的批评虽然刺耳，却莫名让他想起自己最初爱上音乐时的纯粹。

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杨博文的代表作《无声告白》。钢琴前奏响起的瞬间，他屏住了呼吸——这正是他一直在寻找，却从未真正触及的音乐灵魂。 《和弦与心跳》第二章

左奇函盯着节目组发来的通告单，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桌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第二期节目，他与杨博文组成临时创作搭档。

"这是谁的主意？"他抬头问经纪人王姐。

王姐正在整理他的行程表，头也不抬："节目组的安排。昨晚你们那段'争执'上了三个热搜，播放量破千万。这种热度，他们怎么可能放过？"

左奇函将通告单揉成一团又展开。自从昨天录制结束后，杨博文那双含着月光的眼睛和尖锐的点评就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更让他心烦的是，他居然反复听了杨博文的《无声告白》十几遍，每次都能发现新的细节。

"别想太多，"王姐递给他一杯冰美式，"就当是工作。粉丝们喜欢看这种'相爱相杀'的剧情，互动数据好，品牌方就高兴。"

左奇函扯了扯嘴角。这就是他的生活——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连"争执"都能变成营销点。

下午三点，他按照约定来到杨博文的工作室。这是一栋隐藏在胡同深处的老式四合院，与左奇函想象中的豪华录音棚截然不同。推开斑驳的木门，院内一棵老槐树投下斑驳的阴影，墙角随意堆着几个空花盆，颇有几分颓废艺术家的气息。

"门没锁，进来吧。"

杨博文的声音从里屋传来，依旧平静得不带任何情绪。左奇函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各种乐器随意摆放，墙上贴满了手写乐谱和便签。杨博文坐在一台老式钢琴前，穿着简单的灰色T恤和黑色居家裤，头发比昨天见时更乱了些，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节目组给了主题'边界'，72小时后交demo。"杨博文头也不抬地说，手指在琴键上随意按着几个音符，"你有什么想法？"

左奇函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靠墙的一排唱片架。令他震惊的是，架子上整齐地排列着他出道以来的所有作品——从第一张EP到最新单曲，甚至包括几首冷门的B面曲目和合作曲。

"你...收集我的歌？"左奇函忍不住问道。

杨博文的手指停在琴键上，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研究竞争对手是基本功课。"

"我以为你瞧不上我的音乐。"

"我批评的是你安于现状的态度，不是你的才华。"杨博文站起身，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你的早期作品《午夜电台》里有几个和弦进行很有想法，可惜后来再没出现过。"

左奇函接过文件，发现是《午夜电台》的乐谱，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和分析。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那是他十九岁时写的歌，制作人说"太晦涩"，最后被塞在专辑最不起眼的位置。

"我...没想到你会听那首。"左奇函的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杨博文没有回应，只是走向角落的吉他架："既然要合作，就别浪费时间。你擅长即兴，我负责结构，先各自写几个动机，两小时后交换意见。"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为期三天的"同居"创作。第一天几乎是在争吵中度过的——杨博文对每个音符都斤斤计较，左奇函则习惯跟着感觉走。

"这个转调太突兀了。"杨博文皱着眉头说。

左奇函一把抢过吉他："你写的部分像数学题一样死板，根本没法唱！"

"音乐不是只有'好听'就够了。"

"但也不能完全不顾听感！"

争吵间，左奇函的手指扫过琴弦，一段流畅的旋律流淌而出。杨博文突然安静下来，拿起笔在乐谱上快速记录。

"就是这个感觉，"杨博文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兴奋，"但需要在第二小节加入半音过渡..."

左奇函凑过去看他的修改，两人肩膀不经意间相碰。杨博文身上有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些许墨水味，莫名地令人安心。

深夜两点，他们终于完成了初步框架。左奇函瘫在沙发上，看着仍在钢琴前微调的杨博文。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朦胧的轮廓。

"你不累吗？"左奇函问。

杨博文头也不回："习惯了。灵感来的时候不抓住，第二天就找不回来了。"

左奇函想起自己那些被制作人改得面目全非的歌，突然理解了杨博文的坚持。他爬起来，走到钢琴旁坐下。

"试试这样。"他哼了一段旋律，手指在琴键上摸索着弹出来。

杨博文静静地听完，然后伸手覆盖在左奇函的手上，引导他的手指移动到正确的位置："这个和弦更合适。"

左奇函的手背传来杨博文掌心的温度，一瞬间竟忘了呼吸。杨博文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指尖有常年弹琴留下的薄茧，触感粗糙却意外地令人心动。

"你..."左奇函抬头，发现杨博文正注视着他，月光在那双眼睛里流转，近看竟带着几分温柔的琥珀色。

杨博文迅速收回手，轻咳一声："不早了，休息吧。明天还要编曲。"

左奇函点点头，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

第二天中午，一位不速之客造访了工作室。著名制作人张璟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一瓶红酒。

"博文，好久不见！听说你在录那个综艺，我特意来看看。"张璟的目光扫过左奇函，笑容意味深长，"没想到你和小左合作啊，真是...有趣的组合。"

杨博文的脸色明显冷了下来："有事？"

"别这么冷淡嘛。杨教授最近身体怎么样？我上个月去看他，他还提起你呢。"张璟自顾自地坐下，倒了两杯酒，"小左，你知道吗？博文的父亲可是中央音乐学院的杨教授，古典音乐界的泰斗。"

左奇函惊讶地看向杨博文，后者紧抿着嘴唇，指节发白。

"博文从小就被称为钢琴神童，可惜后来..."张璟摇摇头，"算了，不提这个。我是来给你们送机会的——我有档新节目，正好需要你们这样的'搭档'。"

"我们没兴趣。"杨博文冷硬地打断他。

张璟不以为意，转而向左奇函递出一张名片："小左，单独聊聊？以你的条件，不该被局限在这种小综艺里。"

左奇函犹豫地接过名片，感到杨博文的目光如刀般刺来。

张璟离开后，工作室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别理他。"杨博文终于开口，"他专门靠挖掘艺人隐私和制造矛盾赚钱。"

左奇函把玩着那张名片："他和你父亲...？"

"旧相识。"杨博文明显不想多谈，转身走向录音设备，"继续工作吧。"

第三天，他们终于完成了《边界消融》的最终版本。这是一首奇妙的融合——杨博文精致的编曲结构为骨架，左奇函充满感染力的旋律为血肉，既有深度又不失流行感。

录制现场，当他们并肩站在舞台上时，左奇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不是怕表演失误，而是担心杨博文会不满意。

音乐响起，左奇函开口唱出第一句，声音清澈而富有感情。到了合唱部分，杨博文罕见地拿起麦克风加入和声，他的嗓音比说话时低沉许多，与左奇函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

表演结束，全场响起热烈掌声。评委们一致给出了节目开播以来的最高分。

"完美的融合！"主持人激动地说，"谁能想到三天前你们还在台上针锋相对？"

左奇函偷瞄了一眼杨博文，发现对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在舞台灯光的照射下，杨博文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清晰，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看够了吗？"杨博文突然转头，低声问道。

左奇函耳根一热，却嘴硬道："谁看你了？我在看观众反应。"

杨博文轻笑一声，那笑容如同冰封湖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让左奇函心跳加速。

当晚，左奇函杨博文：神仙合作#登上热搜第一。粉丝们疯狂转发他们的舞台片段，特别是几个眼神交流的特写镜头。

【救命！他们合唱时那个对视！我没了！】

【杨老师居然笑了！左左你做了什么！】

【这哪是《边界消融》，分明是'边界沦陷'！】

左奇函躺在床上刷着评论，手机突然弹出杨博文的消息：「下周有空吗？有个音乐沙龙，可能对你有启发。」

他盯着这条信息看了足足一分钟，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手指在屏幕上犹豫片刻，回复道：「把地址发我。」

窗外，一轮新月悄然升起，像是预示着某种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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