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如一块沉甸甸的墨色绸缎,将世间万物悄然包裹。语风斋的檐角在如水的月光下,投下一片片斑驳陆离的阴影,仿佛是岁月镌刻下的神秘纹路。
顾景宸与沈南意并肩踱步在通往语风斋的小径上,两人的身影在青石板路面上拖曳出修长而寂寥的影子。顾景宸身着一袭黑色劲装,劲装贴合着他挺拔的身躯,勾勒出利落的线条。腰间束着的暗纹革带,泛着冷硬的光泽,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它的坚韧。他那束起的高马尾,随着每一步沉重的迈动,微微晃动,像是在风中倔强摇曳的旗帜。此刻,他薄唇紧紧抿起,犹如一把锐利的刀锋,眉宇间凝结着如渊似壑的寒霜,每迈出一步,都仿佛脚下并非平实的石板,而是布满了尖锐的刀尖,令他举步维艰。
沈南意则身着月白色长袍,洁白无瑕的广袖在夜风的轻抚下,如流云般轻轻摆动。他未束的墨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清冷而柔和的光泽,恰似流淌的银色溪流。
行至半途,顾景宸突然停下脚步,嗓音沙哑得仿佛砂纸摩擦,打破了夜的静谧:“南意,你先去整理今日的卷宗吧。”
沈南意的脚步猛地一顿,月光洒落在他清俊的侧脸,勾勒出如刀刻般的线条,他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青珩……”
“去吧。”顾景宸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推开了房门,那黑色的身影瞬间被屋内浓稠的黑暗所吞噬,仿佛被无情的深渊一口吞没。
屋内,顾景宸脚步踉跄,像是被命运狠狠推搡了一把,径直扑向屋内的案几。黑色劲装的袖口带倒了放置在案几边缘的茶盏,茶盏落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他的手急切地摸索着,一把抓起酒壶,迫不及待地仰起头,将壶嘴对准自己的喉咙,猛灌起来。琥珀色的酒液如汹涌的洪流,顺着他的脖颈肆意滑落,迅速渗入黑色的衣领,在黑色的衣料上洇开一片片深色的印记,宛如一幅肆意泼墨的水墨画。几缕碎发从他原本束起的高马尾中挣脱出来,黏腻地贴在汗湿的额角,显得狼狈而又落魄。
“忠君……爱国……”他一边低笑着,一边重复着这四个字,笑声中充满了自嘲与苦涩。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死死地攥着酒壶,仿佛那是他在这混沌世间中最后的依靠。周泽言那饱含血泪、声嘶力竭的控诉,仿佛冤魂的呐喊,在他耳边不断回响;扬州城百姓们绝望的哭嚎声,仿佛来自地狱的悲吟,萦绕在他的心头;韩子谦一家满门被鲜血染红的惨烈画面,如同一幅幅阴森的画卷,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这些画面在酒意的催化下,变得愈发清晰,如同一把把锐利的匕首,一下又一下地刺痛他的内心,搅得他肝肠寸断。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地推开,那细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月光像是找到了机会,迫不及待地从门缝中挤了进来,洒落在地面上,形成一片明亮的光斑。沈南意静静地站在门口,夜风轻轻撩起他月白色长袍的一角,未束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风中微微飘动。他看着瘫坐在案几旁的黑色身影,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一阵剧痛从心底蔓延开来。
“青珩。”沈南意轻声唤道,声音中满是心疼与关切。他快步走进房间,月白色的袍角轻轻扫过满地的酒渍,发出细微的声响。他在顾景宸身旁缓缓蹲下,宽大的广袖如莲花般铺展在地面。未束的长发顺着他俯身的动作,垂落在顾景宸的膝头。他伸出冰凉的手,轻轻握住顾景宸滚烫的手,仿佛想要用自己的温度驱散对方内心的痛苦与迷茫:“别喝了。”
顾景宸缓缓抬起迷蒙的双眼,黑色劲装的映衬下,他的面色愈发显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他目光迷离地望着眼前如月华般清冷、温润的身影,忽然发出一声嗤笑,笑声中带着无尽的迷茫与痛苦:“南意……你说,我们一直所效忠的,究竟是什么?”
沈南意的指尖微微颤抖,月白色袖口下的手腕轻轻翻转,将顾景宸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仿佛想要给予他力量与支持。他未束的长发随着俯身的动作,再次滑落肩头,与顾景宸散落的发丝相互纠缠在一起,仿佛象征着他们紧密相连、不可分割的命运。
“是海晏河清。”沈南意的声音很轻,却如同洪钟般在顾景宸耳边回荡,字字铿锵有力,仿佛蕴含着无尽的信念与决心,“是那必将到来的太平盛世。”说着,他用月白色的广袖轻轻拂过案几上的酒渍,仿佛想要拂去顾景宸心中的阴霾。他伸出手,稳稳地扶着顾景宸的肩膀,目光坚定而温暖:“我陪你等。”
月光透过窗棂,轻柔地洒落在地面上,勾勒出两道交叠在一起的身影。一黑一白,相互依偎,恰似他们一路走来,始终并肩前行、不离不弃的那些漫长岁月,无论风雨如何侵袭,从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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