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默和张教授的争论

窗台上的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走了，林默的目光追随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直到它消失在远处的树丛中。电话那头，医院行政人员公式化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林医生，关于程小雨的病例，需要张教授的签字才能延长实验性治疗方案。"

林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我明白了，我会尽快和张教授沟通。"

挂断电话，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程小雨的治疗档案。三个月前那张毫无生气的证件照旁边，是上周她完成《燃烧的翅膀》时抓拍的照片——虽然依旧瘦削苍白，但眼睛里已经有了微弱的光。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张教授大步走了进来，白大褂下摆随着他急促的步伐翻飞。

"林默，我刚刚收到医院的申请提醒。"张教授将一叠文件重重拍在桌上，"你疯了吗？在没有药物辅助的情况下延长艺术治疗？"

林默站起身，感觉喉咙发紧。"张教授，程小雨有明显好转的迹象。她开始表达自我，建立了初步的信任关系——"

"信任关系？"张教授冷笑一声，"你知道她为什么被转介到我们这里吗？因为她有严重的自杀倾向！而你，一个实习期的心理咨询师，居然敢擅自停掉她的抗抑郁药！"

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林默能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在跳动。他深吸一口气："药物让她变得麻木，艺术治疗才是她真正需要的。上周她主动和我谈起——"

"够了！"张教授打断他，"这不是在讨论你的什么艺术疗法理论。这是医疗事故！如果她在这期间出了什么事，谁来负责？"

林默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他想起督导会议上那些质疑的目光，想起同事们私下议论他"太过理想主义"。但更清晰的是程小雨说"麻雀也有权利在阳光下歌唱"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生机。

"我愿意负责。"林默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坚定，"程小雨的情况很特殊，标准化的药物治疗对她不起作用。我们需要尝试不同的方法。"

张教授眯起眼睛，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林默，你还有两个月就结束实习期了。如果因为这件事拿不到执业资格，你觉得值得吗？"

这个问题像一记重拳击中林默的胸口。六年的专业学习，无数个熬夜准备案例的晚上，父母对他成为心理医生的期望——所有这些都在这一刻悬于一线。

正当他不知如何回应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程小雨站在门口，怀里抱着画板，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

"对不起，我...我提前到了。"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张教授转身打量着她，表情从严厉转为职业性的温和。"程小雨是吧？我是张教授，你的主治医生。"

程小雨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目光在林默和张教授之间游移。"我...我以为林医生才是..."

"理论上，所有病例都由我负责。"张教授向她走近一步，"林医生只是实习咨询师。关于你的治疗方案，我们需要重新评估。"

林默看到程小雨的手指紧紧抓住画板边缘，指节发白。他急忙上前："程小雨，我们按原计划进行今天的咨询好吗？张教授只是来讨论一些行政事务。"

但张教授已经拿起了桌上的病历本。"程小雨，林医生停用了你的药物，这段时间你感觉怎么样？"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程小雨的肩膀开始轻微颤抖，她的目光落在林默身上，像是在求救。

"张教授，"林默挡在两人之间，"我们出去谈好吗？这样突然的询问会——"

"会什么？"张教授严厉地打断他，"会吓到她？如果连这种基本询问都承受不了，不正说明她需要药物治疗吗？"

程小雨突然发出一声呜咽，画板从她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闷响。林默转身时，看到她蜷缩在墙角，双臂紧紧抱住膝盖，整个人剧烈地颤抖着。

"不要...不要吃药..."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吃了药就画不出来了...就感觉不到了..."

林默单膝跪在她面前，保持一定距离。"程小雨，看着我，你现在很安全。没有人会强迫你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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