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草莓牛奶（下）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顾凌澈的桌沿，靠近他刚才坐的位置那边，靠近桌肚开口的上方……那里，有一小块极其微小的、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的痕迹。

一点淡淡的、黏腻的粉白色污渍。

像是……不小心蹭上去的、融化了的……草莓牛奶渍？

许婧柔的呼吸瞬间屏住了。她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住那点小小的污渍。

不可能……是巧合吧？也许是其他东西蹭的？橡皮泥？颜料？可是……那粉白的颜色……

就在她大脑一片混乱，各种猜测疯狂翻涌的时候——

教室后门的光线忽然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

许婧柔悚然一惊，猛地抬起头！

顾凌澈不知何时去而复返。他正斜倚在门框上，一条长腿微微曲起，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姿态带着点惯常的慵懒和疏离。他并没有看她，目光似乎落在教室另一侧的窗台上，侧脸的线条在傍晚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

但许婧柔却清晰地感觉到，就在她抬头的瞬间，他那深潭般的目光，极其迅疾地、不着痕迹地从她脸上掠过，随即又飞快地移开，快得仿佛只是光影的错觉。

然而，更让许婧柔心跳骤停的是——

他插在裤兜里的右手不知何时拿了出来，正随意地搭在门框上。修长冷白的手指，指尖……正无意识地、一下下地轻轻摩挲着门框边缘的木质纹理。

那姿态，和他平日里用湿纸巾擦拭桌面时那种带着厌恶的、刻意的清洁动作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近乎下意识的、带着点思考意味的摩挲。

许婧柔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不受控制地从他摩挲着门框的指尖，移到了他桌沿那块小小的、粉白色的可疑污渍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滞。

空气里只剩下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看到了吗？那盒牛奶？

他……碰过它了吗？

那点污渍……是他留下的？

他回来……是为了什么？

无数个问题像沸腾的气泡，在她混乱的脑海里疯狂炸开。她甚至不敢去深想任何一个可能的答案，巨大的冲击让她整个人都懵了。

顾凌澈似乎终于完成了他的“思考”。他摩挲着门框的手指停了下来。他站直身体，依旧没有看许婧柔，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教室，仿佛只是回来确认有没有关灯锁门。

然后，他转身，高大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门外的走廊光线里。

这一次，脚步声彻底远去。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许婧柔一个人，像个被遗弃在风暴中心的木偶。她呆呆地看着顾凌澈消失的门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灼痛的掌心，最后，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桌沿那块小小的、粉白色的污渍上。

戒尺带来的火辣辣的痛感，仿佛被一种更复杂、更汹涌、更难以名状的情绪覆盖了。

那点微小的奶渍，像一个沉默而巨大的谜团，烙印在她的视线里，也悄然烙进了她混乱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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