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笔灰与断裂的弦（上）

许婧柔：赌……就赌！

那细弱蚊蝇、带着破釜沉舟般颤抖的两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顾凌澈眼底深不见底的墨色寒潭！

汹涌的暗流骤然翻腾，如同海底压抑千年的火山轰然喷发！他撑在桌面上的手猛地收紧，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瞬间泛出骇人的青白色！紧抿的薄唇下，下颚线条绷得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那股清冽又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带着灼人的热度，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将许婧柔彻底吞噬！

他靠得太近了！近得许婧柔能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睫毛上沾染的、窗外透进的微光，能感受到他胸膛因为压抑的怒火而微微起伏的震动！那股灼热的、带着薄荷清冽气息的呼吸，如同实质般拂过她滚烫的耳廓和颈侧，激起一阵阵无法抑制的、令人心慌意乱的战栗！

巨大的压迫感和一种近乎窒息的危险预感，让许婧柔瞬间后悔了！她不该赌的！她怎么敢质疑他？她怎么会觉得……那点碘伏的温柔是真实的？

顾凌澈：好

顾凌澈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像砂纸狠狠摩擦过粗糙的岩石。那一个“好”字，裹挟着滚烫的气息和浓重的、被彻底点燃的戾气，狠狠砸进她嗡嗡作响的耳膜！他猛地直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抽离，那股几乎要将她融化的灼热气息也随之散去，只留下冰冷的空气灌入，激得她浑身一颤。

他不再看她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让他失控。他动作粗暴地一把抓起许婧柔那张写着“B”的草稿纸，连同摊开的习题册，转身就大步走向教室前方的讲台！脚步沉重，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无处发泄的狂暴！校服衣角带起凌厉的风声。

许婧柔僵在原地，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看着他高大冷硬的背影，看着他带着一身煞气走上讲台，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瞬间将她攫住！他要干什么？当着她的面证明她的愚蠢？还是……

顾凌澈站在讲台上，背对着她。窗外昏暗的光线勾勒着他紧绷的肩背线条，像一块沉默而危险的礁石。他“啪”地一声将习题册和草稿纸重重拍在讲桌上，巨大的声响在空荡的教室里回荡，震得许婧柔又是一哆嗦。

他拿起讲台上盒子里的一根白色粉笔。那根脆弱的小棍被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抬起手，粉笔尖重重地落在墨绿色的黑板上。动作带着一股发泄般的狠戾，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刺耳尖锐的“吱嘎”声！

他开始解题。

笔迹依旧流畅，步骤依旧清晰。但许婧柔却惊恐地发现——那笔迹，比平日顾凌澈解题时那如同印刷体般工整冷静的字迹，要潦草万分！带着一种近乎狂乱的、不受控制的力道！每一个字母，每一个符号，都像是被某种汹涌的、无法言说的心绪狠狠撕扯过，透着一股濒临崩断的焦躁！

粉笔灰簌簌落下，在他冷白的手背和黑色的校服袖口上，染上点点刺眼的白。

许婧柔的心跳随着那狂乱的笔迹和刺耳的摩擦声，不断加速，几乎要冲破胸腔！她死死盯着黑板，盯着他笔下飞速展开的推导过程。那些公式，那些变换，像一道道冰冷的闪电劈开她混沌的思绪……

不对……

好像……真的不对？

顾凌澈的推导进行到关键一步。他捏着粉笔的手指猛地顿住！悬在半空！

许婧柔屏住了呼吸。

只见他捏着粉笔的手指，极其细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随即，他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驱使着，猛地落笔，写下一个符号——

“吱——嘎——！”

刺耳的摩擦声骤然拔高！像是粉笔在绝望地尖叫！

下一秒！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令人心悸的断裂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顾凌澈手中那根白色的粉笔，竟被他硬生生地……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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