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十五）

殷怜儿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依然是娇娇弱弱的女声。

“你在做甚？”

“姐姐喜欢冬梅，我给姐姐绣一件梅花戏服。”殷莲儿褐黄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不同于面对温先生时的逢场作戏，而是真正的愉悦。

以及小辈对长辈的仰慕。

很奇怪的情绪，不应该存在于姐妹之间，更像是………母女。

殷莲儿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天儿冷，顺便给孩子做件衣服。”

“什么样式的？”殷怜儿走出来，身上依旧穿着那件戏服旗袍，寒冷的冬天没有影响她的心情，总有一道愁云围绕在女人周围挥散不去。

不出意外，祁潇捡到的白骨就是殷怜儿，那么他挖到的白骨身份就更加可疑。

“海鸦。”

“……为什么要绣这样的？”

“怎么了，不好看吗。”

“……不太吉利。”

殷怜儿绞绞手帕，明艳的脸上露出一丝略显尴尬的笑容“绣菊花吧，明艳一点的颜色，看着喜庆些。”

“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好寓意。”殷怜儿赞许的点点头。

“听姐姐的，那绣两件吧，看他喜欢哪件。”

戚炤看了一眼房间的边角，有淡淡的烟雾，和自己房间里的应该一样，原本是女子的闺房，不知为什么变成现在的客房。

总归是和当年的意外脱不开关系。

看来烟雾的作用和梦境一样，都是重现当时的情景。

“所以，绣衣服的是妹妹，穿戏服的是姐姐。”

“嗯。”

祁潇十分高深莫测地摇摇头，“现在看是这样，不过我拖回来的那具可不一定是谁了。”

就现在看殷氏姐妹年纪相仿，靠骨骼确定身份是行不通的，况且目前只有一件戏服能作为证据而已。

一个人一辈子不可能只穿一件衣服，就看现在的情况月份大了总归要换别的，还是那句话，这里没有任何仪器能帮助验证DNA。

幻境很快就在涟漪中破碎，没留下任何痕迹，房间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但不需仔细看也能看出两者的大体构造是一样的，他的运气始终是一片混乱，比玄学更神奇。

唯一一间闹鬼的屋子被分给他，祁潇的运气比自己好一点还不是被拉着一起看，两个倒霉蛋静静看着殷氏姐妹之间互动。

“我找你的时候在你说的墙上画的位置发现了骷髅。”

“嗯。”祁潇并不惊讶，甚至是习以为常“挖出来了？”

“没有，整个混着水泥嵌在墙里了，用双璟只挖出了一小部分眼眶。”

戚炤有些憋屈，袖子里紧攥着的手掌应该又开裂了，没有伤到主要血管，爬窗户的时候没注意，应该是被撕裂个小口子。

鲜血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他想去找个地方处理干净。

“有血腥味。”祁潇注意到戚炤抓乌鸦和开窗都用的右手，虽然他不是左撇子，但是只用右手的确不方便，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这位戚先生又瞒着自己受伤。

他用权限调查出戚炤的生平经历，家里有一个哥哥一个表姐和一个表妹，除了最小的孩子之外全部失去联系，在贫民窟长大，曾用名“路凛”代号“Adriangy”由“路先生”收养，华国户籍，八岁参加缅甸头号恐怖组织，参与197活动，668爆炸案，具有极强攻击性和反社会人格，十九岁在华国最大爆炸案中身亡，同年改头换面成为刑侦大队队长，破获特大案件数不胜数。

善良和邪恶诡异的交织在一起组成一个堪称谬论的人，屠夫能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疯子不会，戚炤不会，他的灵魂有地狱的烙印，和自己的刚好拼凑成一整块。

他很坏，也很聪明，这种头脑干什么都能做出一番事业，尤其是在这里，并不是一个“人”会有的矛盾心情，比起普通意义上的佣兵他更坏，有挣扎的恨意驱使他做出二十岁那年改变一生的选择。

“没事。”

“哦。”祁潇拉过戚炤藏在袖子里的左手，轻轻捏着他纤细的手腕，那里有一条浅浅的疤痕，是圆形，不像是子弹留下的痕迹。

在虎口处有一道新鲜的口子，仅凭黏腻的血迹就知道是刚才受的伤。

他的衣服总是把身上遮的严严实实，最多露出一小节白净的脖颈，因为纵横交错的伤疤回想起那长达十一年的黑色经历。

“你管这叫没事？再深一点你左手就废了。”

戚炤几乎没见过祁潇真正发火的样子，他不管做什么几乎都是一副老谋深算的狐狸样，奸诈或者虚伪的附和着，游走在游戏之外，就像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却又有着雅典娜的智慧善良。

这种完全一脸阴沉的表情戚炤还是第一次见。

“……不碍事。”戚炤惺惺地强行收回手，好在祁潇的力气并不是很大。

“你总是这样。”祁潇轻轻地说，昏暗的光线让戚炤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什么事都不说，总是自己扛，为什么？”

我明明是你对象，为什么你受伤不告诉我？

我爱你，你为什么不珍惜自己？

我想要保护你，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

戚炤垂下目光，“……我……不习惯。”

眼底的漠然有些松动的迹象，但仅仅是一瞬间，短暂到足以忽略不计。

“…………先睡吧。”祁潇看出戚炤眼底一抹悲伤，“说好了，以后受伤不准自己扛。”

“………嗯。”

他仔细反省自己的做法还是觉得没什么错，平时全部是自己一个人扛下来，示弱什么的他做不出来。

乌鸦“………”我认为二位是不是忘了我的存在。

在这种本应该柔情蜜意的调情时刻变得剑拔弩张这两位也是没谁。

不过戚炤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随手把乌鸦拴在破泥娃娃上挂在白骨的眼眶里。

“不怕他飞了？戚哥真放心他不会把证据破坏了？”

戚炤白了祁潇一眼“系统会让我验尸？”

祁潇“…………”好像确实不会哦。

夜深人静，一夜好梦，鸡飞狗跳的半个小时过去，温先生几乎蹦出来的心脏稍稍放了下去。

不过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就不是安稳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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