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永恒花与据点根

阁楼房间内，星海的光芒透过落地窗流淌进来，却驱不散祈佑心头的寒意。青铜钥匙在她手中冰冷依旧，但刚才爆发出的、镇压污秽的力量余韵似乎还在指尖残留。油布包裹安静地躺在矮柜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阿铜匣盖开合的轻微“咔哒”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扎根了……它在据点里扎根了……”阿铜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艰涩，“汲取流转的愿力……这简直……简直像在店长眼皮底下偷电！还特么是偷核电站的电！它怎么敢？！”

祈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修士临死前那血红的眼睛和“祂们以愿为食”的警告如同冰冷的锁链缠绕着她。“阿铜，杜十旬之前提到的‘永恒梦魇花’……是什么？他说它晚上会唱歌？”

“啊？那朵破花？”阿铜似乎被从凝重的思绪中拉了出来，匣盖上下翻飞了一下，“就在隔壁！那个维修工的房间门口花盆里种着的！据说是他从某个沉沦的梦境世界里抢救出来的战利品。长得丑了吧唧，像团晒干的海藻，一到晚上就抽风，发出能把深渊恶魔都逼疯的跑调歌声！据说那歌声能勾起生灵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欲望，形成实质的‘梦魇之息’……等等！”阿铜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兴奋，“梦魇之息……欲望……恐惧……那也是愿力的一种！而且是极其强烈、未经修饰的原始愿力！难道说……”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祈佑脑中成型：杜十旬把永恒梦魇花种在门口，是不是因为它散发的强烈“梦魇之息”，无意中形成了一道屏障？阻挡了那种污秽对隔壁房间的侵蚀？

“去看看！”祈佑当机立断，握紧钥匙，拉开自己的橡木门。

公共区域依旧宁静，蓝色火塘无声燃烧。她快步走到隔壁那扇风格迥异的门前——这扇门由暗紫色的、仿佛某种生物甲壳的材质构成，表面布满扭曲的螺旋纹路，门牌上用一种狂放不羁的字体写着“杜十旬の奇妙工坊”。门边，一个歪歪扭扭的、用废弃齿轮焊接成的花盆里，种着一株极其怪异的植物。

那就是永恒梦魇花？

它大约一尺高，主体是几根虬结扭曲、如同枯萎血管般的暗紫色藤蔓，顶端没有花朵，只有一团不断蠕动、变幻着灰黑色雾气的“绒球”。绒球表面偶尔会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细密的、如同昆虫口器般的尖牙，发出极其微弱的、令人牙酸的嘶嘶声。现在不是晚上，它看起来只是有些诡异和……蔫了吧唧。

祈佑小心翼翼地靠近，仔细感知。果然！在靠近这扇门和梦魇花的区域，空气中流转的那些从不同世界任务带回的、驳杂而微弱的“愿力”气息，似乎都被这朵花散发出的、更加强烈和混乱的“梦魇之息”所吸引、搅乱、甚至吞噬！形成了一片愿力的“乱流区”。

那片污秽，似乎本能地避开了这片混乱的区域！

“这花……是故意的？”祈佑低语。

“十有八九！”阿铜肯定道，“那个维修工虽然满嘴跑火车，但手上是真有活！他肯定察觉到了据点里能量场不对劲，才弄了这么个‘噪音污染源’来干扰！用混乱对抗污染？有点歪才啊！”

就在这时，那扇暗紫色的甲壳门“咔哒”一声向内打开。杜十旬顶着一头乱发探出头，护目镜推到额头上，脸上还沾着点蓝色的荧光油彩。他看到门口的祈佑和阿铜，愣了一下，随即目光落在梦魇花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哟？新邻居对我的小夜莺感兴趣？怎么样，造型够别致吧？晚上它的演唱会才叫精彩，保准让你终身难忘！”

“杜十旬，”祈佑没心思开玩笑，直接切入主题，压低声音，“据点里……是不是有‘东西’？那种……会吞噬愿力的污秽？这花，是你用来挡它的？”

杜十旬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祈佑几秒，又瞥了一眼她紧握的钥匙和旁边悬浮的阿铜，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不再是之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你碰到了？”他的声音也压低了，带着一丝凝重。

祈佑快速将自己在房间门板上遭遇袭击的事情说了一遍，重点描述了那污秽对《青囊针略》上残留愿力的贪婪。

“啧！动作这么快？”杜十旬咂了咂嘴，眉头紧锁，“我本来以为它只是在外围门框上蹭点‘油水’，没想到这么快就渗透到核心区的门板上了！还学会主动出击了？”他烦躁地抓了抓鸟窝头，“永恒梦魇花只能干扰和混淆，相当于在它家门口放了个超大功率的破喇叭，让它找不到北。但要彻底清除扎根的‘根’……靠这破花可不行。”

“根？”祈佑捕捉到这个关键词，“你是说……它在据点里有本体？”

“当然有！”杜十旬翻了个白眼，“那种级别的污染，没有能量源支撑，怎么可能在‘浮世绘卷’这种地方搞渗透？它的‘根’肯定扎在据点某个能量节点上，偷偷摸摸地吸！像条寄生虫！”他指了指脚下光滑如镜、倒映着星海的黑色琉璃地面，“据点的能量脉络都在这‘星核地板’下面。想找到它的根，就得下去。”

“下去？”祈佑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星空倒影，感觉一阵眩晕。

“对！据点的‘底层维护通道’。”杜十旬指了指公共区域角落一扇极其不起眼、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灰色金属小门，门上只有一个简单的齿轮状凹槽。“那是给维修工用的。不过下面能量乱流很强，还有各种自动防御符文和……嗯，店长留下的‘小宠物’们。危险系数五星半。”

他顿了顿，看着祈佑，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新来的，这事不能拖。那东西扎根越深，吸的愿力越多，就越难对付。而且它尝到了你带回来的、蕴含强烈意念的物品的‘甜头’，下次目标很可能就是……”他指了指祈佑的钥匙，又指了指阿铜，“……或者你们本身蕴含的‘愿’——比如你强烈的求生欲，或者阿铜这碎嘴子对八卦的无尽渴望！”

“喂！你说谁碎嘴子！谁渴望八卦！”阿铜瞬间炸毛。

“所以，”杜十旬无视阿铜的抗议，盯着祈佑，“要干一票吗？趁店长现在……嗯，大概在盘点仓库？我们溜下去，找到那根‘脏东西’，拔了它？”

祈佑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下到据点的能量核心层？面对未知的危险和那种诡异的污秽？这绝对超出了“送外卖”的范畴。但想到门板上那蠕动的斑点，想到修士的警告，想到据点这个“家”正在被侵蚀……恐惧之外，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和想要守护的冲动涌了上来。

“店长……会允许吗？”她有些犹豫。

“店长？”杜十旬嗤笑一声，“他老人家只关心电费和订单完成率。只要我们不把据点拆了，不耽误他收钱，他才懒得管我们怎么折腾。再说，清除据点内部的‘寄生虫’，维护设备稳定，这本身就是维修工的职责嘛！你作为员工，协助维护据点安全，合情合理！”他说的理直气壮。

祈佑看着杜十旬眼中闪烁的、混合着冒险精神和技术宅跃跃欲试的光芒，又感受着手中钥匙传来的冰冷触感，最终用力点了点头。

“好！我们下去！”

“爽快！”杜十旬眼睛一亮，迅速从工装裤无数口袋里掏出一堆稀奇古怪的工具：一个闪烁着不稳定绿光的能量探测器，一把缠绕着银丝的钳子，几枚刻画着复杂符文的金属片……最后，他掏出一枚造型古朴、中心镶嵌着细小黄铜齿轮的徽章，将其按在那扇灰色金属小门的齿轮凹槽上。

“咔哒…咔哒…轰隆……”

一阵沉闷的机械运转声响起。灰色的金属小门缓缓向内滑开，露出后面一条倾斜向下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通道内部并非实体阶梯，而是由流动的、散发着微弱蓝白色光芒的能量流构成！通道壁上，无数细密的、如同活物般的符文线条明灭不定，强大的能量波动如同实质的潮汐般涌出，吹拂着祈佑和杜十旬的头发。

通道深处，一片幽蓝光芒的尽头，隐隐传来某种低沉、规律、如同巨大心脏搏动般的轰鸣声——那是据点核心能量源的声音。

而在那规律的心跳声中，祈佑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不和谐的、如同细微刮擦玻璃般的杂音，夹杂着一缕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暗金色气息……

“就是那杂音！跟紧了！”杜十旬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技术宅特有的兴奋光芒，率先踏入了那条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通往据点核心的通道。祈佑深吸一口气，握紧钥匙，紧随其后。

阿铜悬浮在祈佑肩头，匣盖紧张地半开着，青光闪烁：“新员工！维修工！等等本匣！下面信号干扰严重，没本匣导航你们会迷路被能量乱流撕碎的！还有！小心店长的‘小宠物’！那玩意儿可比怨潮可怕多了！”它一边嚷嚷着，一边也冲进了能量通道中。

灰色金属小门在他们身后无声地关闭，隔绝了阁楼星海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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