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伤裹挟的阳炎如同狂暴的熔炉,将避难室内的晶尘与活化晶壳瞬间焚灭一空,留下灼热扭曲的空气和呛人的焦糊味。金红色的火焰在她周身烈烈燃烧,烧火棍所化的炎之长矛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高温,暂时逼退了矿道深处那股狂暴的毁灭意志和窥伺的暗金流光。
“走!”苏无伤的声音冰冷依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她看也不看身后,左手虚抓,一股无形的力场瞬间包裹住因力量透支而瘫软在地的祈佑和半边身体覆盖着晶石、气息奄奄的格朗·岩心。
祈佑只觉身体一轻,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捆缚,紧接着便被一股沛然巨力带着,如同炮弹般冲天而起,顺着苏无伤破开的那个巨大缺口冲了出去!
“吼——!”
下方矿道深处,那带着毁灭意志的灵魂咆哮再次炸响!无数被激怒的活化晶壳如同巨蟒般疯狂向上涌来,试图缠住她们!更有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暗金色光束,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直射苏无伤的后心!
苏无伤头也不回,手中炎之长矛猛地向后一抡!
“轰隆!”
金红色的火焰洪流如同咆哮的火龙,与那暗金光束狠狠撞在一起!没有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剧烈能量湮灭声!狂暴的冲击波将下方涌上来的晶壳巨蟒瞬间震碎成漫天晶尘!整个矿洞剧烈摇晃,大块大块的、覆盖着晶壳的岩石开始崩塌!
借着这股冲击的反推力,苏无伤速度再增,化作一道撕裂厚重岩层和弥漫晶尘的金红色流星,硬生生从黑曜石山脉深处冲了出来!
当她们重重落回据点阁楼的地面时,灼热的阳炎气息尚未散尽,还裹挟着一股浓烈的硫磺味和晶尘的焦糊气息。祈佑直接摔倒在地,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和晶尘残留的冰冷麻木感。格朗·岩心则被苏无伤稳稳放在地上,他半边晶化的身体在月华之力延缓下暂时稳定,但气息微弱,仅剩的右眼紧闭,陷入深度昏迷。
阁楼内一片狼藉。杜十旬第一时间冲了过来,手中的刻刀早已亮起温润的符文光芒,迅速笼罩在格朗身上,试图稳定他微弱的生命体征和抑制晶化的蔓延。店长则站在工作台后,目光锐利如鹰,先是扫过苏无伤——她身上的皮甲多处焦黑破损,蒙眼布条边缘也有烧焦的痕迹,手中的烧火棍顶端火星微弱跳动,显然刚才那强行突破和硬撼暗金一击消耗巨大。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剧烈喘息、狼狈不堪的祈佑身上。
“污染源?”店长只问了两个字。
“……同源……暗金流光……操控……晶尘活化……”祈佑艰难地吐出关键词,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格朗……延缓了……他说……月华……传说……”
店长眼神一凝,不再多问,快步走到格朗身边。杜十旬的符文只能勉强维持,无法逆转晶化。店长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指尖萦绕着一丝极其细微、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色气息**,轻轻点在了格朗尚未晶化的额头上。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格朗身体猛地一颤,仅剩的右眼骤然睁开!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残留的恐惧,以及一种被强行唤醒的、濒临崩溃的清醒!
“黑石……心脏……”格朗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岩石碎裂般的杂音,“……被……污染……核心……不是……地脉……”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店长,瞳孔中倒映着恐惧:“……是……蚀月……仪式……的……引子……”
蚀月仪式?!
这个词如同冰冷的毒刺,瞬间刺入阁楼内所有人的神经!祈佑猛地抬头,苏无伤握棍的手指收紧,杜十旬脸色剧变,连店长眼中都掠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寒光!
“说清楚!”店长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志力,指尖那丝黑色气息微微波动,强行稳定住格朗即将涣散的精神。
“贪婪……之影……”格朗仿佛用尽了最后力气,语速加快,却依旧破碎,“……它……利用……黑曜石……地脉……的……纯净……阴影……作为……支点……”
“……扭曲……放大……晶尘……污染……制造……混乱……与……绝望……的……锚……”
“……真正的……目标……不是……我们……”格朗的目光艰难地转向祈佑,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感激,有恐惧,更有一种深沉的、仿佛预见了末日般的绝望,“……是……她……的……月华……”
“……仪式……需要……纯净的……月华……作为……祭品……或者……钥匙……”
“……当……月华……在……极致的……绝望之地……爆发……会……被……捕捉……定位……”
“……引导……仪式……锁定……真正的……目标……”
格朗的呼吸变得极其急促,晶化部分似乎又开始不安地蠕动:“……真正的……蚀月仪式……核心……在……在……”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身体剧烈抽搐起来!覆盖半身的晶石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灰白光芒!一股强烈的、带着毁灭意志的暗金色流光,猛地从他晶化的左眼深处迸射出来,如同毒蛇般噬向近在咫尺的店长!
“小心!”杜十旬惊叫!
店长眼神一厉,点在他额头的手指瞬间收回,那丝黑色气息骤然膨胀,化作一个微小的黑洞旋涡,精准地迎上那道暗金流光!
“滋——!”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令人灵魂冻结的湮灭轻响。暗金流光与黑色旋涡同时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但格朗的身体却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机,猛地僵直,仅剩的右眼彻底失去了光彩,覆盖身体的晶石也迅速失去了所有活性,变成真正的、冰冷的灰色岩石。
他死了。在强行传递出最关键的情报后,被潜藏在他污染核心深处的暗金爪牙彻底抹杀。
阁楼内一片死寂。只有祈佑粗重的喘息声和苏无伤烧火棍火星的微弱噼啪声。
蚀月仪式……引子……捕捉月华……定位真正目标……
格朗临死前的话,如同冰冷的诅咒,回荡在每个人心头。
店长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擦掉指尖残留的一丝灰烬。他走到工作台前,拿起那把布满裂痕的青铜钥匙。钥匙在他手中微微震颤,裂痕深处那道暗金流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不安地游动着,光芒比之前更加黯淡——显然,刚才抹杀格朗并发动袭击,也消耗了它不少力量。
“原来如此。”店长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的回响,他看向脸色惨白、眼中充满惊骇和困惑的祈佑,“贪婪之影在黑曜石山脉制造灾难,根本目的不是为了摧毁矮人,也不是为了夺取矿脉。它是以整个要塞的绝望和污染为‘幕布’,以岩心矮人祖传的地脉纯净阴影为‘支点’,布下了一个巨大的‘捕网’。”
他举起钥匙,裂痕中的暗金流光微微闪烁:“而这张网的‘诱饵’和‘定位器’,就是你的月华之力,修补匠。当你在那片绝望之地爆发月华,净化污染,延缓晶化时……你的力量波动,已经被那个仪式精准地捕捉并锁定了。”
店长的话如同冰水浇头,让祈佑浑身发冷。她想起矿道深处那死死锁定自己的暗金流光……原来那不是单纯的攻击,而是……定位?
“它……它锁定了我?那个仪式……要做什么?”祈佑的声音带着颤抖。
“格朗说,仪式需要纯净的月华作为‘祭品’或‘钥匙’。”店长眼神幽深,“而它的真正目标……恐怕比你想象的更加庞大和可怕。‘蚀月’……蚀月……”他低声咀嚼着这个词,目光仿佛穿透了阁楼的星海,投向无垠的宇宙深处。
“老板,那我们……”杜十旬忧心忡忡。
“被动防御,只会被它牵着鼻子走,用更多的灾难来逼迫祈佑使用力量,一次次为仪式提供更精准的定位。”店长猛地将钥匙按在工作台上,发出一声闷响,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刀锋,“既然它想要‘月华’,想要‘定位’……”
他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祈佑,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我们就主动给它!但不是作为祭品,而是……作为刺向它心脏的毒刺!”
“从现在起,祈佑,你的训练目标变更。”店长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苏无伤,用最快的速度,把她最后一丝潜力榨出来!让她学会如何在爆发月华的同时,隐藏其本源波动,甚至……伪装、扭曲它!”
“杜十旬,全力解析格朗留下的工具箱!找出岩心地脉纯净阴影的结构图!那是仪式的支点,也可能是我们反向追踪仪式的跳板!”
“而祈佑你,”店长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祈佑身上,“除了掌控力量,你还需要做一件事——去沟通你印记深处的‘月’。你需要了解它,真正地了解它!了解它的力量,它的源头,它的……弱点!只有这样,你才能骗过那个贪婪的阴影,才能在被它‘定位’时,给它一个致命的‘惊喜’!”
店长的话如同惊雷,在祈佑疲惫而混乱的脑海中炸开。主动暴露?伪装月华?了解印记的源头?
她下意识地摸向后颈的月牙印记,那里传来温热的悸动。她想起洛羽惊悸的眼神,想起格朗口中的“传说”,想起那矿道深处冰冷锁定的暗金流光……
恐惧依然存在,但一股被逼到绝境后破土而出的、更加冰冷的决心,开始在她眼底凝聚。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修补的女孩了。她是钥匙,是锁,现在……也要成为刺向阴影的毒刺!
“我……该怎么做?”祈佑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多了一份异样的平静。
店长看着她眼中燃起的、不再迷茫的火焰,嘴角终于勾起一个清晰的、却毫无温度的弧度:
“很简单。闭上眼,沉入你的‘愿’与‘月’的最深处。然后……去问它,或者……成为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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