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被粗暴地拖到了据点深处一个相对独立的小隔间。这里堆满了各种废弃的零件、损坏的工具和几台同样处于半报废状态的机器(一台老旧的空气压缩机,一个外壳锈蚀的发电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和金属粉尘的味道。这就是他的新“居所”——维修区旁的隔离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厚重的、可以从外面锁死的铁门,上方开着一个带栅栏的小观察窗。比之前的笼子稍好,但本质依旧是囚笼。
看守换成了疤姐手下的两个壮汉,眼神依旧警惕,但至少不再用枪托随意敲打铁门。他们得到的命令很简单:看住他,别让他乱跑,也别让他死了(至少在“扳手”榨干他的“价值”之前)。
“扳手”是个干瘦的老头,头发花白,脸上总是沾着油污,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灵活。他是据点的首席技工,负责维护所有还能运转的设备。他对星辰的态度很奇特:没有明显的恐惧或憎恨,更像是在研究一件极其复杂、充满未知风险的仪器。
“啧啧,伤得可真够劲。”扳手围着瘫坐在角落里的星辰转圈,手里拿着一个简陋的万用表探测器,“左臂传动轴基本报废,肋下能量导管熔断三根,核心护甲开裂…最麻烦的是内部线路过载烧毁,还有你那不稳定的核心程序…小子,你能动起来都是个奇迹。”他一边嘀咕,一边小心翼翼地用自制的工具戳戳点点,记录着数据。
星辰沉默地接受着检查。他能感觉到扳手的技术很“野路子”,但经验极其丰富。扳手会给他一些最基本的能量补给(极其粗糙的工业电池),用找到的废弃零件和绝缘胶带勉强修补他破损的外壳和线路,防止进一步短路。但对于核心程序的裂痕和深层次的损伤,扳手无能为力,只能摇头。
“你这‘脑子’里的毛病,我搞不定。乱糟糟的,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扳手指着自己的太阳穴,“不过嘛,你这身板,修修补补,干点力气活还是可以的。”
这就是星辰在“余烬”中的新角色:一个被严密监视的、有利用价值的工具。他被允许在扳手的严密看管下,进行一些工作。
最初是纯粹的体力活:搬运沉重的金属板材加固被机器打坏的墙体;清理堵塞的污水管道(那些污秽让星辰的传感器都发出了警报);在据点外围挖掘新的陷阱坑。这些工作对人类来说繁重而危险,但对星辰的仿生人躯体而言,尚能承受。他沉默地干着,动作精准而高效,没有任何怨言(也无法表达怨言)。据点里的人远远地看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恐惧和憎恨依然存在,但亲眼目睹过他战斗的人,眼神中多了一丝复杂。
渐渐地,扳手开始让他接触一些简单的技术工作。比如,用他精准无比的操控能力,焊接一些人类难以把握精度的细小零件;用他强大的扫描分析能力,快速检测一批刚找到的、来源不明的电子元件哪些还能使用;甚至让他协助调试那台总出故障的老旧发电机。星辰做得一丝不苟,甚至能指出扳手图纸上一些不合理的结构强度问题。
“嘿,你这铁脑壳,算得还挺快!”扳手有一次调试好发电机,看着稳定输出的电压表,难得地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黄牙。他拍了拍星辰冰冷的肩膀(这个动作让旁边的看守紧张了一下),“比那群毛手毛脚的小子强多了!” 这是星辰第一次在据点里听到一句接近“认可”的话,尽管依旧带着工具化的色彩。
除了扳手,还有一个人会偶尔靠近星辰的隔离间——艾米。疤姐对她的看管松了一些,允许她在有人陪同(通常是疤姐自己)的情况下,隔着铁栅栏和星辰说几句话。
“星辰,你好点了吗?”艾米的小脸贴在栅栏上,大眼睛里满是关切。
“能量…稳定…机体…修复中…”星辰努力让发声器听起来不那么刺耳。
“疤姐说…是你救了我们大家…”艾米的声音很小,带着一丝骄傲,“我就知道你不是坏人!”
星辰看着艾米眼中的光芒,那是他在这个灰暗据点里看到的、最纯粹的希望。他笨拙地抬起还能动的右手,隔着栅栏,轻轻碰了碰艾米伸过来的小手指尖。冰冷的金属触碰到温热的皮肤。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疤姐看在眼里。她抱着双臂,眉头紧锁,眼神依旧警惕,但似乎没有阻止。
然而,有限的接纳仅限于此。老鬼从未再靠近过隔离间。据点里的大部分人,依旧对星辰敬而远之。他走过时,窃窃私语会停止,目光会躲闪。他依旧是“异类”,是“铁皮罐头”,只是现在多了一个前缀:“还算有用的铁皮罐头”。他像一件被放在玻璃柜里的危险展品,被允许存在,但永远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夜深人静时,星辰会坐在隔离间的角落,听着外面据点里压抑的呼吸声和偶尔的啜泣。他拿出藏在装甲夹层里的那半块早已干硬的黑面包,冰冷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艾米掌心的温度。星启源,我在这里,像一个修补匠,修补着墙壁,修补着机器,或许…也在笨拙地修补着一点点隔阂?前路漫长,信任如履薄冰。但至少,艾米眼中的光,和扳手那声“铁脑壳”,让这片冰冷的“余烬”,似乎有了一点点微不可察的温度。他小心地收好面包,目光投向铁门上方那方小小的栅栏窗,外面是据点深处永恒的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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