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6）

“小九…”

“小九…”

“小九！”

模糊的声音逐渐清晰也更加急促起来，刺耳的呐喊使小九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却令她呆滞。漫天的火光映满了她的瞳孔，尖叫声此起彼伏响彻在耳畔，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是屠村的那天！

小九下意识去找阿奶，她想，或许，或许这次，她能够救下阿奶！小九在人群中穿梭，一路上她看见了被压迫的村长、被恐吓的张嫂，甚至是邻家小妹，但始终没有停下脚步，直至看见了阿奶。

阿奶被一群官兵围在中心，为首的那个将阿奶重重推倒在地，剩下的一群人蜂拥而上，对阿奶拳打脚踢

“死老太婆，身上藏着掖着什么宝贝呢？交出来，保你不死”

阿奶从牙缝中挤出字“我呸，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畜牲，休想”

“死老太婆！”说着便往阿奶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脚，阿奶疼得蜷缩起来，但依旧护着怀里的东西

小九见此情景立刻想要催动法术将那群混账统统杀了，可发现无论自己如何运转体内的真气都使不出一点法力，心下一急，就想冲过去，可自己的腿就像被灌了铅似的，怎么又动不了，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她却无法靠近一丝一毫，这次她真的慌了，为什么自己没法使出法术 ！

“等等…啊！”小九想要去阻止他们，却重重摔跪在地上，但依旧想要向前爬“等等，等等，不要！阿奶！”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群人狠狠的往阿奶身上踢打，阿奶身上早已经被折磨的青一块紫一块，但依旧死死护着怀里的东西

“不要！不要再打了啊！”可那群人根本听不到，就像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屏障。“阿奶，阿奶！你们这群混蛋！不要打了！”小九压抑四年的眼泪在见到阿奶的那一刻，好像一次性全不受控的从眼眶里汩汩流出，可她也只能攥着草根嘶喊着，祈求他们能高抬贵手放过阿奶。阿奶的声音小九曾在梦中无数次的幻想过，可当真正再听到这声音却是无助而又痛苦的呻吟，呻吟逐渐低下去，再这样下去阿奶还会死，小九的阿奶还是会离她而且，隔着一片寒潭遥遥相望，这种事情，小九不会允许它再度发生。

可无力感席卷她全身，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明明那么近，那么近，只有那么近，她却还是救不了阿奶…明明她已经重来一次了呀，而且，而且她也有能力可以救阿奶了，为什么…

“为什么？！”小九只能无力的嘶吼，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地面，可接下来传入耳朵的话语给她来了重重一拳

“既然不愿意松手，那就杀了吧”

小九大脑霎时空白一片，随即疯了般向前爬可是依旧无法动弹半分。

“等等！不要——不要！求你，我求你们不要啊，不要杀了阿奶！求你们！要杀杀我好不好，不要杀阿奶”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落下来，手不断的试图抓住阿奶，指甲深深地嵌入地里，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指尖因为过度用力，指甲盖开始外翻，鲜血不断涌出，晕染了泥土。被泪水打湿的头发糊在脸上，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见到阿奶，不可以，不可以再失去！）

阿奶苍黄的脸上沾染上了她自己的血，瞳孔开始涣散，手却是紧了又紧

眼前银白色的光芒划破半空，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即金属刺破肉体的声音响起

“不——！”小九趴在地上，右手使劲伸向阿奶，眼中满是震惊，泪水模糊了视线，可醒目的红色不容忽视“阿奶——！不要！”

可是她越是喊，就有更多的刀落下，一下又一下，死死嵌进阿奶的肉体，拔出又落下，硬生生刺了21刀，而小九什么也做不了。流出的血在地上蔓延，阿奶的瞳孔早已扩大

“咦～都被肮脏的血粘湿了，走吧”

那群人就这么走了，留下满身疮疤的阿奶和呆滞的小九。烟火纷飞，寂静无声，小九始终不可置信，她亲眼看见阿奶的死。

（如果介意鲜血会沾染，那又为何非要选择杀了阿奶…）

而此时阿奶的手缓缓垂下，小九原本涣散无光的眼睛顿时皱缩——是一个锦囊，里面正是阿奶碎了的手镯……

黑暗开始吞没一切，火光、村民、建筑，除了阿奶的遗体和满地的鲜血

【我说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红色微粒组成的字再次出现，那个声音也再度响起

【和我融为一体吧。我会赐予你力量。你难道不想复仇吗】

【他们可是杀了阿奶啊】

阿奶苍白的脸，混浊无光的眼睛，在小九眼前是那么刺眼。‘它’说的确是残酷的事实

【21刀——】

“啊————！”

不知是不是这个数字刺激了神经，小九捂着脑袋，顿时感觉头痛欲裂，感觉要炸掉了。

“闭嘴！不要说了！”

“滚！滚开啊！”小九体内的血液如四年前那般开始翻涌，却又更加强烈，似要冲破经脉，一股奇怪的力量顺着血液流经全身。而痛苦的嘶吼逐渐变成平缓的呼吸声，又变得安静

【同化吧——】

现实世界——

“小酒！小酒！”

“快醒醒！”

小酒缓缓睁开眼睛，是丁老。

最终丁老还是用了那种方法，幸而也终止了小酒被同化。

一晃六年匆匆而过，苏酒此时已然十五

“师傅”

“嗯”

丁老望着刚才秘境出来的苏酒，此时也是出落的亭亭玉立，即使蒙着眼睛，也能看出五官要比几年前凌厉许多。看来在秘境里面没少吃苦头。一想到自从那件事以后，她又有几次生死不明地倒在秘境口就心疼，再怎么说也是养了十年的小徒弟。现在玄色衣衫挡住了那些伤疤，乍一眼望去，虽是少年模样，但非常沉稳，气质清冷。这六年，小酒的话变少了，每天不是在勤奋修炼就是在秘境里磨练。变化之大，肉眼可见。

“小酒啊，老朽能教你的基本上也教完了，但你依旧欠缺很多。如今老朽放你下山历练，多是让你去接触一下人间烟火，也对自己以后的修行有好处。人间毕竟已然过去了十年，一切大变，切不可只执着复仇啊”

“知道了，师傅。徒儿会注意的”

丁老递给小酒一袋荷包“这里是些银两，拿去吧。你们女娃子用钱比较多，下山后为自己置办几件衣服，都瘦了。”丁老对自己养了十年的小徒弟十分不舍，该叮嘱的一个都不能忘“你眼上的黑布非特殊情况，切勿拿下。你还尚未运用熟练，别轻易用，知道了吗……”

小酒点头后，丁老才欣慰地点了点头，拍了拍小酒的肩膀“去吧，明年及笄的时候记得回来，有事用手镯唤为师，为师随时都会过去”

“师傅不一起吗？”

“为师要去查些东西，你先去吧”

“是！”

——苏酒篇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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