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帕新痕

虞清晚的手指在锦帕上微微颤抖，血迹与朱砂粉末交织的痕迹像是某种无声的质问。她将帕子攥得更紧了些，掌心沁出一层薄汗。昨夜雷雨中那个未尽的动作仿佛还残留在肌肤上，而此刻这方染血的锦帕却成了另一种割裂的存在——它既是对过去的提醒，也是对未来未知的警告。

“小姐。”青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试探，“楚公子已经在廊下等了好一会儿了。”

虞清晚抬起头，目光扫过窗棂外那道熟悉的身影。楚明澜执伞立于檐下，青衫微湿，眉宇间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急切。他手中的药包被雨水浸润了一角，散发出淡淡的紫檀墨香，那是监察院特有的气味。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锦帕迅速塞入袖中，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推开房门时，冷风夹杂着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她清醒了几分。楚明澜听到动静转过身，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但眼神却依旧沉稳如初。

“虞小姐可还好？”他的声音低缓，语调里藏着一丝关切，却又不显得过分亲近。

虞清晚点了点头，侧身让他进屋。“多谢楚公子惦记。不知今日可有什么要事？”

楚明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环顾了一圈屋内，确认无人后才缓缓开口：“柳家近日动作频频，我刚从监察院那边得到消息，他们似乎盯上了萧大人。”他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好的纸递给她。

虞清晚接过时指尖略显僵硬，展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最引人注目的是第一行——萧临渊的名字赫然列在诛杀名单首位。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胸口泛起一阵寒意。这张纸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利刃，直刺向她内心深处那些尚未理清的情绪。她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波澜，将纸重新叠好收入袖中，面上维持着平静无波的模样。

“此事我会留意。”她淡声道，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波动。

楚明澜凝视着她片刻，忽然轻叹一声：“虞小姐，你真的相信他吗？”

这一句话如同石子投入湖面，激起层层涟漪。虞清晚怔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避开了他的视线。“我相信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顿了顿，声音变得低沉，“我们都在同一条船上，不是吗？”

楚明澜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他的背影消失在廊柱之后，留下虞清晚独自站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他刚才的问题。

“我真的相信他吗？”她在心底反复咀嚼这句话，思绪却始终无法找到答案。袖中的锦帕和密录彼此呼应，仿佛两条纠缠不清的线，将她拉扯进一个更加复杂的漩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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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虞清晚坐在书案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窗外雨势渐歇，阳光透过云层洒落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并没有让她感到安心，反而令她愈发焦躁。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虞清晚抬眸望去，只见萧临渊推门而入，神色阴郁得可怕。他的衣摆还沾着些许泥泞，显然是刚从外面赶回来。

“你怎么来了？”她脱口而出，语气比预想中还要冷淡几分。

萧临渊没有理会她的态度，径直走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手腕，力道恰到好处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有人泄露了我的行踪，现在整个监察院都在找我。”他说得极为简短，但每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虞清晚的心头。

她愣住了，脑海中瞬间闪过楚明澜递来的密录。难道……

“你怀疑是我？”她皱眉反问，试图挣脱他的钳制，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萧临渊眯起眼睛，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

虞清晚咬紧牙关，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恼怒、委屈，还有更深一层的不甘。她猛地伸手拍开他的手，声音陡然提高：“你以为我是那种卖主求荣的人吗？”

两人之间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火药味。萧临渊盯着她，眉头紧锁，似乎在权衡什么。而虞清晚则倔强地迎上他的目光，丝毫不肯退让。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虞清晚忽然想起袖中的锦帕。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将其掏了出来，递到萧临渊面前。“这是你的东西吧？我今天才发现，它怎么会在我这里？”

萧临渊接过锦帕，看到上面的血迹时脸色微变。他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这是我刑场劫囚时留下的伤。”

虞清晚的心猛地一揪，原本积蓄的怒气顿时消散大半。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他抢先一步打断。

“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谁都活不了。”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兵器碰撞的金属声响。虞清晚的脸色瞬间苍白，她看向萧临渊，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已经来不及了。”她喃喃道。

萧临渊握紧了腰间的剑柄，眼神变得更加凌厉。他一把拉住虞清晚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跟着我，别怕。”

虞清晚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总是玩弄人心的男人，而是一个愿意为她挡在前方的战士。这种转变让她措手不及，却也莫名生出一丝依赖感。

然而，当他们即将踏出房门的一瞬间，虞清晚的目光忽然停留在庭院中央的老槐树上。那里，楚明澜依旧站在原地，手中把玩着那枚白玉棋子，唇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在看什么？”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下一秒，萧临渊已拉着她冲入了密道之中，四周的空气骤然冰冷。

密道狭窄而昏暗，只有墙壁上的烛火勉强照亮前方的道路。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时间的弦上，令人屏息凝神。

虞清晚忍不住开口：“接下来怎么办？”

萧临渊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隐秘的痛苦。“虞清晚，有些事情，我必须告诉你。关于你的父亲，关于那枚棋子……还有，关于你自己。”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虞清晚的心头。她愣住了，还未等反应过来，他已递给她一样东西——正是那枚白玉棋子。

“这是……”她接过棋子，指尖触碰到它冰凉的表面时，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答案就在里面，”萧临渊低声说道，“但你要做好准备，因为它可能会改变一切。”

虞清晚握紧棋子，心跳加速。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发现其中竟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有人来了。”萧临渊警觉地皱眉，伸手将她护在身后。

虞清晚屏住呼吸，耳边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心跳声。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但她明白，这一刻，她与萧临渊的命运已经紧紧纠缠在了一起。

而此时，楚明澜站在老槐树下，望着密道入口的方向，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棋子，低声喃喃：“有趣，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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