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鸢传讯

虞清晚从暗处退回时，袖口已被冷汗浸透。她靠在廊柱上，指尖轻抚那道被火星烫出的细小黑洞，仿佛还能感受到裙摆燃烧时的刺痛。萧临渊始终未曾回头，但他的沉默却像一道无形的锁链，将她的思绪牢牢禁锢。

“你果然来了。”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预料之中的笃定。

虞清晚转过身，看到萧临渊站在月光下，眉眼间染了一层霜色。他手中捏着半截烧毁的绢帕，动作随意得近乎漫不经心，可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却直直盯着她，似要将她心底的秘密尽数剖开。

“萧大人似乎很喜欢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虞清晚扬起嘴角，语气淡漠而疏离。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可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几分。

“若非你总是擅作主张，我又何必费这些心思？”萧临渊缓步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神经上。他的目光扫过她手中的线轴，又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指尖，“你以为，我真的会放任你与楚明澜传递消息？”

虞清晚攥紧了线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知道自己早已落入他的算计，可即便如此，也不能让他看出丝毫破绽。“萧大人未免太过自信，难道以为我会乖乖听命于你？”

“听命？”萧临渊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夹杂着几分讥诮与危险，“虞姑娘，你太小看我了。我只是想看看，你会如何选择——是继续试探我的底线，还是甘愿成为我的棋子。”

两人之间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风穿过庭院，卷起几片枯叶，在他们脚边打着旋儿。虞清晚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但脑海中不断浮现的画面却让她无法忽视——萧沉跪拜的姿态、玉玺纹样的石板，还有那行陌生笔迹透露出的诡异讯息。

“既然萧大人如此坦诚，不如也回答我一个问题。”虞清晚抬起头，直视他的双眼，“萧沉对玉玺的执念，究竟从何而来？”

萧临渊闻言一怔，随即眯起眼睛，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摊开手掌，露出那半截烧毁的绢帕。“你倒是敏锐，不过，有些事情现在告诉你还为时尚早。”

“为时尚早？”虞清晚冷笑一声，声音陡然尖锐，“萧大人莫非以为，我会相信这是巧合？还是说，你打算用‘时机未到’四个字搪塞过去？”

萧临渊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猛地抬手扣住虞清晚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令她吃痛。然而，她并未退缩，只是冷冷迎上他的目光。

“虞清晚，不要逼我。”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逼你什么？逼你说真话吗？”虞清晚毫不示弱，任由他的手指掐进自己的肌肤，“萧临渊，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是你的棋子，还是你的猎物？”

萧临渊盯着她的眼睛，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挣扎与痛苦。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最终只是松开了手，后退一步，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屋内的炭火依旧噼啪作响，映照在两人的脸上，将他们的表情衬得格外鲜明。虞清晚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知道此刻再多的质问也无济于事，因为萧临渊显然已经决定隐瞒某些事情。然而，这份认知并没有让她感到释然，反而更加深了她心中的不安。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青萝匆匆跑来，神色慌张地低声说道：“小姐，楚公子派人送来了新的药方，说是必须尽快服用，否则……”

虞清晚愣了一下，随即看向萧临渊。后者眉头微蹙，显然也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他挥了挥手示意青萝退下，然后转向虞清晚，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看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虞清晚点了点头，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预感。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线轴，又瞥了一眼萧临渊裸露在外的肩膀。那道新添的伤痕触目惊心，与他旧日的伤口交织在一起，仿佛诉说着某种无法言说的秘密。

“如果我死了，”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你会后悔吗？”

萧临渊闻言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她。他的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愤怒，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你胡说什么！”他的声音提高了些许，带着明显的焦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试探什么！”

“试探？”虞清晚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萧大人，若非你心中有鬼，又何必如此激动？”

萧临渊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握紧拳头，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的怒火已经被一层冰冷的屏障所取代。“虞清晚，你总是喜欢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你永远看不到真正的答案。”

“真正的答案？”虞清晚嗤笑一声，“难道不是藏在你背后的那些秘密里吗？”

两人之间的对峙再次升级，空气仿佛都被冻结了一般。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风雪突然加剧，一阵狂风卷着雪花冲破半掩的窗棂，扑进了屋内。桌上的烛台摇晃了几下，随即熄灭，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虞清晚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萧临渊的侧脸被阴影覆盖，只剩下一道冷峻的轮廓。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胸膛起伏不定，显然是在压抑某种强烈的情感。而她自己也不好受，心脏跳动得厉害，手心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够了。”萧临渊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且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晚的话，到此为止。”

他说完便大步朝门口走去，拉开房门时，冷风呼啸着灌入屋内，将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虞清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漫天飞雪中，心中五味杂陈。

她缓缓坐回椅子上，将线轴放在桌上，仔细端详起来。这个不起眼的小物件虽然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其边缘的雕刻却隐约透着一股熟悉感。她记得小时候，父亲书房里曾经摆放过类似的东西，只不过后来不知所踪。

想到这里，虞清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伸手拿起蜡烛重新点燃，借着微弱的光芒，开始细细研究线轴的纹路。就在她全神贯注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她警觉地抬起头，却发现青萝正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件披风，脸色略显苍白。“小姐，您还好吗？”青萝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担忧。

“你怎么来了？”虞清晚放下线轴，示意青萝进来。

“外面风雪太大，怕您冻坏了身子。”青萝将披风递给她，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而且……刚才老爷派人来找您，说是关于玉玺的事情有新的线索。”

听到“玉玺”两个字，虞清晚的眼神顿时一凛。她站起身，迅速披上披风，转身看向窗外。风雪依旧肆虐，但她的脑海中已经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走吧，我们回去看看。”她简短地吩咐了一句，便迈步朝门外走去。

然而，就在她即将踏出院门的那一刻，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发现是一片破碎的瓷片，上面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她蹲下身捡起瓷片，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远处的黑暗。

“这地方，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她喃喃自语，语气中充满了一种既恐惧又期待的复杂情感。

风雪中，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倔强得让人无法忽视。而在她身后，那扇半掩的窗户里，一双幽深的眼睛正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茫茫雪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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