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艳艳往事

春桐镇。

晨雾还未散尽，青石板路上就响起了清脆的剑鸣。七岁的王艳艳踮着脚尖，将王木本木剑举过头顶，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交领上。父亲王木本的剑尖精准地挑开她的防御，却在触及眉心时骤然停住，剑身荡起的风掀起她鬓边的碎发。

"又走神了。"王木本收剑入鞘，粗粝的手掌揉了揉王艳艳的脑袋，"今天教你'流萤步'，记得把重心压低。"远处传来卖糖画的吆喝声，王艳艳的眼睛亮了起来，巷口槐树的阴影里，几个同龄孩子正偷偷探头张望。

武馆前的空地很快热闹起来。王艳艳带着小伙伴们穿梭在木桩间，木剑相撞发出"砰砰"的脆响。阿福摔了个屁股墩，她立刻伸手去拉，却被对方扮的鬼脸逗得直不起腰。阳光穿过槐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金箔，蝉鸣声裹着槐花的甜香，将夏日的午后酿得浓稠。

变故发生在申时三刻。

原本晴朗的天**然被乌云笼罩，空气中泛起铁锈般的腥甜。王艳艳正蹲在井边洗手，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她抬头望去，只见卖豆腐的王婶踉跄着从街角冲出，胸口插着半截染血的断剑。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道黑影从屋檐跃下，寒光闪过，王婶的头颅滚落在青石板上，脖颈处喷出的血柱在井水中溅起猩红的涟漪。

"爹！"王艳艳转身就跑，木剑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武馆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浓烟裹挟着火星腾空而起。她冲进熟悉的院落，却看见满地尸首——平日教她扎马步的赵叔倒在兵器架旁，胸口被洞穿；常给她糖糕的李婶蜷缩在厨房门口，双眼圆睁。

王木本的怒吼声从正厅传来。苏瑶冲进房门，看见父亲的长剑正与一道漆黑的身影缠斗。那人周身萦绕着诡异的黑雾，手中的弯刀每一次挥砍，都在空气中留下扭曲的残影。王木本的左肩已被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剑柄滴落，却仍死死护在女儿身前。

"快走！"父亲的声音嘶哑如破锣，"去后山找......"话音未落，黑雾突然暴涨，弯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中，王木本的长剑寸寸碎裂。王艳艳看着父亲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撞在梁柱上，木屑纷飞间，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弯刀挥来的寒光。

温热的血溅在她脸上，腥甜的味道呛得她无法呼吸。王木本的尸体重重砸在脚边，而那道黑影正缓缓转身，兜帽下露出半张脸——皮肤呈诡异的青灰色，左眼处是深不见底的空洞，右眼却泛着血红色的幽光。

王艳艳举起木剑的手在剧烈颤抖，牙齿将下唇咬出血痕。黑影发出非人的低笑，弯刀擦着她耳畔掠过，削断一缕青丝。她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供着祖师爷牌位的香案。黑影步步紧逼，刀身上的鲜血滴落在她绣着桃花的裙摆上。

就在弯刀即将落下的瞬间，一道银芒破空而来。黑影侧身避开，却见一个白衣女子凌空而立，手中软剑如灵蛇出洞。女子的面纱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冷若冰霜的面容，剑招间带起的劲气将黑雾寸寸绞碎。

"带她走！"白衣女子的声音清冽如冰。苏瑶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揽入一个带着淡淡药香的怀抱。等她再睁眼时，已在镇外的密林深处。抱着她的是个中年男子，眉眼间带着与父亲相似的刚毅，腰间悬着的令牌刻着"破晓"二字。

"别怕。"男子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从今天起，你就是破晓的人了。"王艳艳回头望去，小镇方向已是一片火海，浓烟遮蔽了半边天空。她突然想起早晨父亲说要教她的"流萤步"，想起阿福的鬼脸，想起王婶刚出锅的豆腐脑。泪水汹涌而下，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到血腥味充满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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