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延情

古剑延情（续）

残阳将昱岭关的烽燧染成血色时，枪尖挑碎了最后一抹霞光。夏无惜横剑护在玉珏前，断潮剑刃上凝着滚龙枪扫过的火星——那杆精铁打造的长枪枪缨如血，枪身缠着九节铜环，每一次抖动都迸出龙吟般的嗡鸣。

“擎空教滚龙枪，”竹延的紫竹箫横在胸前，箫管上凝着层白霜，“二十年前东海沉船案，原来是你们在背后捣鬼。”洪然的鬼头刀斜劈在土中，刀背的玉珏纹路与夏无惜掌心的半枚遥相呼应，忽然发出轻微的震颤。

滚龙枪的主人藏在斗笠下的脸阴鸷如铁，枪尖挑起块碎石抛向空中，铜环声突然急骤如鼓：“义刀门的余孽，云深谷的叛徒，还有血莲刀的后人——真是巧啊。”他手腕猛地翻转，枪花在暮色中绽开九朵寒星，直取夏无惜面门。

“小心他枪尾的倒钩！”洪然的刀风卷着落叶劈向枪身，却被枪环绞得火星四溅。竹延的箫音陡然拔高，化作数道青芒射向滚龙枪的手腕，却见对方枪身一沉，九节铜环突然脱开，如灵蛇般缠向箫管。

夏无惜趁势挺剑刺出，断潮剑的龙纹在暮色中泛起青光，剑尖直指滚龙枪咽喉。这一剑是义刀门压箱底的“断潮三式”，当年老门主凭此剑劈开东海狂涛。滚龙枪却不退反进，枪尖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竟硬生生荡开断潮剑，枪尾倒钩擦着夏无惜腰侧划过，割破了她的裙角。

“当啷”一声，竹延的箫管被铜环缠住，他猛地折箫为二段，断口处射出枚银针，直逼滚龙枪面门。洪然趁机跃起，鬼头刀带着风雷之声劈向对方下盘。滚龙枪却突然收枪后跃，枪尖在地上划出丈许深的沟壑，铜环声中夹着冷笑：“就凭你们？混铁牌的铁壁，青铜棍的裂地，劈风斩的快刃，此刻已在关外设下天罗地网。”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铁牌撞击的闷响，紧接着是棍扫落叶的破风声，最后一道锐风如裂帛，瞬间划破了黄昏的寂静。夏无惜心头一紧，断潮剑在掌心发烫——擎空教四大护法向来形影不离，滚龙枪敢独自拦路，必是算准了援兵将至。

“洪然，你护着玉珏往密林走！”竹延将断箫掷向滚龙枪，同时从袖中抖出条银丝软鞭，“我缠住他们！”洪然却将鬼头刀往地上一插，扯下腰间酒葫芦灌了口酒：“奶奶的，当年我爷爷就是被这帮龟孙子算计的，今天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滚龙枪的枪缨突然炸开，九节铜环如锁链般飞出，同时三道黑影从关隘两侧的山崖跃下。左首那人持着面磨盘大的铁牌，牌面刻着狰狞的兽纹，正是混铁牌；右首壮汉扛着根碗口粗的青铜棍，棍身布满凹痕，显然饱经战火；最后一人身量瘦削，背着柄狭长剑匣，正是快剑如电的劈风斩。

“四大护法齐了！”洪然的刀光突然暴涨，刀背上的玉珏纹路发出微光，“夏丫头，竹小子，看好了我洪家的‘血莲十三式’！”他猛地跃起，鬼头刀在空中划出朵血色莲花，刀风所及之处，碎石纷纷迸裂。混铁牌冷哼一声，铁牌横立如墙，硬生生接下这刀，却被震得连退三步。

竹延的银丝软鞭缠住滚龙枪的铜环，两人你来我往间，箫声与枪鸣交织成网。夏无惜握紧断潮剑，看着劈风斩抽出长剑，剑身薄如蝉翼，在暮色中几乎隐去身形。她突然想起老门主的话：“断潮剑遇玉珏则鸣，可引东海沉船的机关。”当下心一横，将两枚玉珏合二为一，高举过头顶。

刹那间，两道青光从玉珏中射出，在空中交织成复杂的纹路。滚龙枪等人皆是一愣，洪然趁机一刀劈在青铜棍的棍身上，震得对方虎口溢血。竹延的软鞭趁机卷住滚龙枪的手腕，断箫残片抵住他咽喉：“说！擎空教到底想从沉船里拿什么？”

混铁牌的铁牌突然砸向地面，激起漫天烟尘：“跟他们废话什么！夺下玉珏，教主自有妙用！”劈风斩的剑影如鬼魅般欺近，剑尖直指夏无惜握玉珏的手。夏无惜侧身避过，却感觉玉珏在掌心剧烈震动，远处的海面方向隐隐传来雷鸣般的声响。

“是东海的潮汐！”竹延突然变色，“玉珏引动了沉船的机关，再不走就被潮水淹没了！”洪然一刀逼退青铜棍，扯住夏无惜的衣袖：“往东边密林跑，那里有我爷爷当年挖的密道！”

滚龙枪趁机挣脱软鞭，枪尖划破夏无惜的肩头：“想跑？留下玉珏！”四大护法同时发难，铁牌、铜棍、快剑、长枪织成密不透风的杀网。夏无惜咬牙将玉珏揣入怀中，断潮剑舞出层层剑幕，竹延的软鞭缠住洪然的刀，三人且战且退，渐渐退入密林深处。

身后传来滚龙枪的怒吼，铜环声与铁牌碰撞声越来越近。夏无惜感觉肩头的血顺着剑柄流下，滴在断潮剑的龙纹上，剑身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前方的密林中竟透出点点幽蓝的光——那是二十年前义刀门埋下的磷火标记。

“这边！”洪然一脚踹开块伪装成巨石的石板，露出深不见底的密道，“当年我爷爷就靠这密道躲过追杀！”竹延转身掷出数枚银针，暂时逼退追兵，夏无惜率先跃入密道，玉珏在黑暗中发出柔和的光，照亮了石壁上刻着的古老船纹。

石板在身后轰然闭合，将四大护法的叫骂声隔绝在外。夏无惜靠着石壁喘息，断潮剑垂在身侧，剑身上的血迹渐渐渗入龙纹。竹延点燃火折子，照亮密道深处延伸的阶梯，洪然摸着刀背上的玉珏，突然低声道：“我爷爷说过，这密道通向东海沉船的真正入口……”

密道尽头传来隐约的潮水声，夏无惜握紧手中的玉珏，断潮剑在黑暗中泛起微光。她想起老门主临终前的眼神，想起竹延袖口的刀疤，想起洪然刀背上的血莲——这柄古剑延绵的何止是情，更是三代人未竟的恩怨与守护。而擎空教四大护法的追杀，不过是这场东海迷局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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