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延情(终)
东海眼的漩涡在子时掀起墨色穹顶,海煞的银链缠满十二枚潮汐令,在阵眼结成蛛网。花海恋的焦尾琴横在胸前,断弦突然迸出金芒——那是用还魂草汁液浸泡过的琴弦,每一次拨动都震碎一枚潮汐令。
“破阵!”竹延的箫声与夏无惜的剑鸣、洪然的刀啸合一,三重剑意如巨斧劈开漩涡。海煞的骷髅银饰纷纷炸裂,他惊怒交加时,花海恋突然将琴身刺入阵眼,自己的蝶形胎记与龟甲星图共鸣,竟以身为引,引爆了所有潮汐令的反噬。
“快走!”花海恋的素衣被蓝光吞噬,她挥手掷出还魂草的根须,缠住竹延的手腕。夏无惜挺剑斩断银链,洪然的刀风卷着三人冲出爆炸范围,回头只见花海恋的身影在光华中化作万千兰草,飘向无妄岛的方向。
浪涛平息时,朝阳已染红海面。竹延摊开掌心,还魂草的根须上系着枚兰草笛,笛身刻着花海恋的蝶形胎记。洪然踢开块浮木,刀背上的玉珏映着夏无惜的侧脸:“奶奶的,那女人也算条汉子。”
竹延望着无妄岛的方向,箫声轻起,正是花海恋在舱底弹过的调子。夏无惜替他理好被海水浸透的青衫,指尖触到他后心新结的疤痕——那是花海恋用内力替他稳固经脉时留下的。“无妄岛的兰花该开了。”她的声音轻得像海风。
洪然突然单膝跪地,鬼头刀插在沙滩上:“夏丫头,以后你的伤我替他治,你的仇我替他报,这玉珏我替他护着!”夏无惜看着他晒得通红的脸,想起他在沉船里替竹延吸毒血的模样,忽然笑了,从发间取下贝壳坠子挂在他刀上:“那烤鱼要撒义刀门的茴香。”
竹延将断潮剑递给夏无惜,剑柄的红穗在风中扬起:“剑鞘里的玉珏,替我交给囡囡。”他转身走向停泊的舢板时,青衫上的兰花刺绣被朝阳镀成金色,像极了花海恋最后化作的兰草。夏无惜握紧剑柄,感觉龙纹里有细碎的光屑渗出,那是花海恋留在剑中的琴魂。
无妄岛的兰草海在三年后漫山遍野,竹延的箫声总在黄昏响起,惊起群背生蓝鳞的海鸟。洪然带着夏无惜走遍东海渔村,将断潮剑和玉珏交给囡囡时,小姑娘已能熟练挥舞竹剑,剑穗上系着的正是夏无惜的贝壳坠子。
现实
台灯的光在剧本最后一页洇成泪渍,阿秋的指尖停在“兰草海”三个字上,忽然想起上周在博物馆看见的清代兰草纹银笛,笛身的蝶形刻痕和这剧本画的分毫不差。海思从身后揽住她,掌心贴着她剧烈起伏的后背,能感觉到她棉质睡衣下的颤抖。
“又看到哭了?”他抽出剧本,瞥见最后一行铅笔字:“愿这世间再无需要用离别守护的诺言。”阿秋没回头,只把脸埋进他肩窝,鼻尖蹭过他家居服上的洗衣机标签,却嗅出了剧本里海水的咸腥。她想起竹延转身时青衫上的阳光,想起洪然单膝跪地时刀背上的贝壳坠子,那些被文字凝固的瞬间,此刻在她胸腔里碎成锋利的星子。
“海思,”她的声音闷在他锁骨间,“你说他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海思沉默着替她捋开汗湿的碎发,指腹擦过她眼角的泪痣。窗外的夜色正浓,小区的路灯透过纱窗在地板上投下栅栏般的影,像极了剧本里沉船龙骨的剪影。他知道她又陷进那个江湖了,那些用剑与刀写就的情义,像针一样扎在她心里,拔一次就疼一次。
“他们守的是诺言,”他低声说,掌心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我们现在守着台灯说话,守着天亮。”
阿秋却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地望着他,睫毛上悬着泪珠:“可刚才剧本里……洪然说‘你的仇我替他报’……”她的声音突然哽咽,“那我们呢?要是……要是真有什么要分道扬镳的事,我们该怎么办?”
海思看着她眼里的惶惑与坚定交织,像看见多年前在历史课上,她对着“甲午海战”老照片红了眼眶的模样。他伸手捧住她的脸,拇指轻轻拭去她的眼泪,空调的风声掠过窗帘,发出沙沙的轻响。
“我们?”他顿了顿,看着她紧抿的嘴唇,突然笑了,是那种带着疼惜的温柔,“你刚才不是说了吗?”
阿秋一愣,随即想起自己埋头在他怀里时,无意识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一直打下去”。那话出口时她自己都惊了一下,可此刻在海思的注视里,那些盘踞在心头的沉重突然有了落点。不是要重蹈江湖路,而是像洪然攥紧的刀一样,守住这来之不易的朝夕。
她重新埋进他怀里,这次却不再颤抖,声音闷闷的却异常清晰:“嗯,一直打下去。打跑所有想把我们分开的东西。”
海思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掌心贴着她后背的温度,忽然觉得这简单的对话里藏着千斤重量。就像剧本里那对在兰草海吹箫的人,就像那个单膝跪地的刀客,他们守的不是离别,是那些未说出口的“下次再见”,是花海恋化作兰草时,那个关于“长相厮守”的未竟之愿。
剧本静静躺在茶几上,封面的“古剑延情”四个字在灯光下泛着旧纸的黄。阿秋听着丈夫胸腔里平稳的心跳声,忽然觉得那些故事里的遗憾不再是孤岛,它们化作了此刻掌心里的温度,化作了窗外安宁的夜色,化作了“一直打下去”这句话里,属于这个时代的答案——没有江湖恩怨,没有生死离别,只有台灯下相携的手,和“这一世绝不无缘”的无声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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