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104

皇玛法，您要不要听听您在说什么？

　　您这么问真的合适吗？

　　看他一副惊掉下巴的样子，康熙抚着胡须大笑起来。

　　他这个孙儿啊，有时候，沉稳过了头，做起事来，井井有条，端得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好似一切都尽在掌握；有时候，又太过稚拙，天真、孩子气，且，心太软，心软得不像是天家的孩子。

　　又得天所授，生而知之，脑子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还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心里装着黎明百姓。

　　他很适合当帝王，又不太适合当帝王。

　　适合是因为他心里有江山社稷，有黎明百姓，最关键的是，他有能力胜任帝王之位。

　　不适合是因为他太正直，太天真，心太软，手段太温和。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但弘烨对谁都是一副好脾气。

　　而仁慈，或者说，太过心慈手软，是帝王之大忌。

　　无论是乱世之王还是盛世之君，手里都不会干干净净、不染血污。

　　康熙有时候会想，弘烨会不会是特例。

　　毕竟，弘烨是真正的神仙转世，得天所授，生而知之。

　　也许，他真的能走出一条区别于之前所有皇帝的为皇之路来，也说不定。

　　如是想着，康熙并不多去干涉弘烨的想法，只作引导，把自己作为帝王所有的心得和手段全部教给弘烨，任弘烨自行判断、选择。

　　之前，他一直在教导弘烨朝堂之事，如今，他要教他应对后宫之事。

　　前朝后宫，看似泾渭分明，实则息息相关。

　　康熙拍了拍弘烨的小肩膀，“弘烨啊，不懂不要紧，多看看，多听听，就明白了。哪怕是后宫之事，也莫要一窍不通，一窍不通就意味着会被糊弄。旁人被糊弄也就被糊弄了，做帝王的人，可不能被糊弄了。一定要耳清目明，做到心里有数。你可以装聋作哑，但不能真的又聋又哑。”

　　弘烨拱手作揖，“是，谢皇玛法教导，孙儿一定谨记于心。”

　　这个时节，天黑得很快，上一秒夕阳遍照，下一秒月亮就爬上了屋檐。

　　弘烨接过太监手里的灯笼，走到康熙身边，想要为康熙照明，却被康熙抬手阻止了。

　　弘烨疑惑，“皇玛法？”

　　康熙笑了笑，从他手里接过灯笼，领着弘烨和太子往前走，边走边道：“哪有后人照前人的？今夜，就让我为弘烨照一次明、引一次路吧！”

　　闻言，弘烨抬头看向康熙，思绪逐渐飘远。

　　他记性好，还记得一两岁时的事，记忆里，那时候的康熙，背还是挺的，精气神很好。

　　如今，康熙的背虽然还是直挺的，但隐隐有了倾颓之势，精神也大不如前，透着一股“日暮西山”之感。

　　皇玛法老了。

　　终有一天会……

　　弘烨不敢深想，仓促低头，掩饰泪意。

　　下一秒，一双苍老的大手轻抚上他的脑袋，“怎么低着头啊？走路要看路，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走，不要回头。”

　　弘烨紧紧攥着手不说话，皇玛法……

　　……

　　回到乾清宫，康熙无视太子幽怨的眼神把太子赶走了，只留下弘烨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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