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学通知下来的时候,梁雨寒正低头抄写着化学方程式。粉笔灰从黑板上簌簌掉落,轻飘飘地覆在练习本上,像是洒下一层薄雪。班主任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
田书磊:“这次去青山植物园,周三出发。”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梁雨寒抬起头,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向第三排靠窗的位置。祝周正低头在笔记本上画着什么,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洒下,将他握着钢笔的手指照得几近透明,仿佛能看清每一条细小的纹路。
田书磊:“要分组活动。”班主任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微光,“每组五人,自己组合。”
梁雨寒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基妍转过头来,压低声音提议:“我们一组吧?叫上娄馨予她们。”梁雨寒点点头,但视线却依旧黏在祝周的后脑勺上。他的头发今天有些凌乱,像没睡醒似的蓬松着,却莫名显得柔和。
放学后,女生们聚在走廊商量分组的事。娄馨予忽然提议:“要不要叫上男生?我看祝周他们还没组队呢。”梁雨寒的手指下意识绞紧了书包带,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天晚上的场景,脸颊顿时烧得发烫。
“我去问!”基妍自告奋勇,甩了甩马尾辫便跑远了。梁雨寒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走廊尽头的玉兰花开得正盛,一阵阵香气随风飘来,混合着秋日特有的凉意,让她心跳更快了几分。
第二天早上,基妍一脸兴奋地宣布:“搞定了!祝周、蔺泉和我们一组!”梁雨寒手里的保温杯差点滑落,连忙伸手接住。娄馨予意味深长地瞟了她一眼,梁雨寒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书包,生怕对方注意到自己滚烫的耳尖。
出发那天,天空阴沉,仿佛随时会滴下雨来。梁雨寒特意穿了新买的浅蓝色外套,还用卷发棒仔细卷了发尾。基妍一见面就夸张地大呼小叫:“你今天太好看了吧!”梁雨寒紧张地捂住她的嘴,生怕不远处的男生听见这一嗓子。
大巴车上,祝周坐在斜前方的位置。两人已经快一个星期没说话了,而他最近也不怎么来学校,即便来了也是满脸倦色。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卫衣,衬得脖颈愈发白皙。车子颠簸时,他的后脑勺偶尔会轻轻撞在座椅靠背上,发出闷闷的声响。梁雨寒默默数着那些碰撞的节奏,恍惚间觉得像是某种隐秘的心跳。
植物园比想象中冷清许多。深秋时节,大多数花朵都已凋谢,只剩下一些耐寒的灌木倔强地绿着。他们这组负责记录松柏科植物的特征,祝周和蔺泉拿着工具测量树高,女生们则负责记录数据。
“这棵雪松胸径42厘米。”祝周的声音突然响起,梁雨寒猛地抬头,才发现他已经站到了自己身旁,手里捏着卷尺。他的睫毛在阳光下泛着浅棕色,像是蝴蝶翅膀般轻盈,微微颤动。
“哦、好的。”梁雨寒慌忙翻开笔记本,却因为紧张写错了行。橡皮擦在纸面上摩擦出细碎的声音,与胸腔里蠢蠢欲动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祝周转身准备离开,梁雨寒鬼使神差地喊住了他,“你最近怎么不经常来学校了?”
祝周:“我在忙一些事情,过阵子保证勤勤恳恳来上学。还有,今天的你很漂亮”
中午吃饭时,天空开始飘起了雨。大家躲在亭子里避雨,雨水顺着檐角不断滴落,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祝周从包里掏出保温杯,递到梁雨寒面前:“姜茶,要喝吗?”
基妍促狭地碰了碰她的肩膀,梁雨寒接过杯子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那一瞬间,她的指尖仿佛触电般灼热起来,差点把杯子打翻。
“小心。”他说。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滑落,滴在他的锁骨上,又悄然消失在校服领口里。
下午的雨越下越大,他们在标本馆里做最后的记录工作。窗外的雨声密集得像无数细小的鼓点,敲打着屋檐和玻璃。祝周站在标本柜前,专注地抄写着拉丁学名。梁雨寒偷偷看向映在玻璃上的倒影,那模糊的身影竟比真实的他多了一份柔和,所有的锋芒都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回程的车上,大家都累了。基妍靠在梁雨寒肩上打盹,祝周坐在前排,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雨滴沿着车窗蜿蜒而下,像是透明的河流缓缓流淌。梁雨寒抬起手指,在起雾的玻璃上写下一个“Z”,又迅速擦掉,仿佛害怕它留下任何痕迹。
那天晚上整理研学报告时,梁雨寒意外发现笔记本的角落里多了一幅小画——一棵歪歪扭扭的雪松,树下站着两个火柴人。她猜那一定是祝周在测量时偷偷画下的。她小心翼翼地撕下这页纸,夹进了自己的日记本里。
后来,每逢下雨的日子,梁雨寒总会不自觉想起那天他头发上的水珠,想起保温杯里姜茶温暖的味道。而那个“M”,像一枚小小的种子,静静地埋藏在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等待着某一天的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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