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番外：碎玉

　　杨戬说他不配，他要真比起杨戬对杜缉熙，他或许还真算不上配什么的。正恰如杨戬说的那样，他不作为。

　　只不过是心里不安，想费点心思做戏给别人给自己看，骗自己他没有欠过杜缉熙什么吧。他说不清他欠不欠杜缉熙的，但杜缉熙不欠他的，他知道。

　　若说是当年金庭王的事情，他的父王为求永生，自食其果害得前金庭遭受亡国之苦。杜缉熙听遗旨的扶持他的情分，不扶持他也是情有可原。

　　他当年只是有点生气，生气杜缉熙选择了堕世之神，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杨戬说得没有任何问题，他就是不作为，心里想想有什么用？真正做出来了才算是付出。

　　可他没办法像杨戬那样什么都不顾，他要护着金庭要护着新收复回来的逐流城，还有沙之盟的其他人。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敢赌。

　　刚刚几乎是指着高长恭鼻子把他骂了一顿的杨戬，此时心情还算愉悦。高长恭说云梦泽有复活人的还灵之术他为什么不去？高长恭又知道他没去过？

　　坏了，刚才忘记反问他说他怎么知道自己没去过了，错失一个嘲讽意味更强的话头。

　　云梦泽的和平需要神职者的自愿献祭才能维护，杜缉熙死后杨戬就是神明之下第一人，高长恭焉知他没有为了杜缉熙翻遍整个云梦泽？

　　只不过是招不到魂，鬼谷子说杜缉熙的魂被什么阵法困住了而已。有了本命玉的感应，哪怕走遍峡谷所有领域，他也定然会找到杜缉熙的魂魄，带她重返人间。

　　原以为事情会如他想要的那般前行，可是他忘了，天道就是要苦其道磨其身。事情的过程是那样的顺利，结局却不尽人意。

　　世界再次崩塌重来，在遥长的走马灯中，杨戬又看到了杜缉熙，第一世重来前的杜缉熙。

　　她抬手抚摸着杨戬的侧脸，一如轮回前最初起点说的那般，她说我不怨你。

　　所有人都在变，杨戬经历了这么多个轮回，内心也逐渐有些歇斯底里，只有杜缉熙没在变。她站在生命的尽头还宛若从前，杨戬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杜缉熙笑了笑未置一言，往后退了一步，身体云消雾散归于虚无。

　　杨戬想抓住她，却拂去了眼前的几抹白雾，万事一场空的无力让他再度想起，他深陷其中千万世难忘的第一世。

　　倒悬天内斗，女娲和姜子牙势不两立，雨血混杂在一起。神明之间的恩怨，深受其害的却是他们这些为神明所驱使的神职者。

　　亲友反目众叛亲离就为了那点神缘，就为了那个虚无缥缈许诺的神位。

　　在那一世杜缉熙日薄西山，生命临近终结时，杨戬也如刚才尝试握住白雾般想过抓紧她。多少次敌对剑刃擦肩都没这样悲怆过，或许他们从来就真正没想过让对方死。

　　杜缉熙那时看他的眼神很复杂，似乎是感觉到他滑到她手心的泪，她突然勾唇笑了，却再没有力气笑出声。

　　杜缉熙微微偏过头没有看他，杨戬听到她说，我不怨你。

　　就这样像是赌气又像是安慰的语气过后，杜缉熙的手滑落在地，四周寂静。

　　轮回重来得太多，杨戬淡忘了第一世的很多事，唯独第一世的无力和歇斯底里，贯彻他往后的每一次新生。

　　倒悬天中人善于蛊惑他人，深谙操控人心之法。杨戬某次轮回中恍惚忆起，或许也能猜到杜缉熙当年说的不怨，其实是满腹怨恨攻心为上的。

　　那会他是怎么说来着，心里悲凉想起从前的事又忍不住低笑，又悲又喜的感慨句真记仇。

　　正如他曾经不知道是哪一世所说的那样，或许曾经有过一段算是美好的时光，但那都被各种因素匆匆碾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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