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缉熙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姿态,情绪突然的转变让伽罗觉得格外的不真实。
“我每每想到这句话时,我都很恨你。”为什么那次不愿意相信我呢?如果你们那次多信任我一点,那……
算了不想了,世界上哪来这么多如果?杜缉熙自嘲的笑了笑,她突然想起自己某一世轮回遇见一对怨偶,他们互相纠缠互相亏欠,却愿意与对方一同赴死。
杜缉熙怨恨的是伽罗也不是伽罗,她只是无能为力。她找不到怨恨的对象,她的骄傲让她无法回首慕想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杜缉熙和伽罗也算是兰因絮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杂念,保持本心不被利益侵蚀就是真我。
杜缉熙保持本心了吗?她对本心的定义很模糊,刚开始是为了帮金庭复国,后来是为了助帝俊收复云中。那些是她的本心吗?不是。
那些是她每个阶段不同的任务,不是本心。或许她没有本心,没有原则。
所以在千窟整理书卷时,她只是按部就班的完成任务,没有感情的,应付式的工作。
所以在玉城禁地被指引着来到邪神面前时,她选择对所见所闻闭口不谈,她一直在跟着自己的欲望走。她要地位,要永生,只要是她想要的,她就必定会想方设法得到。
失去和得到的形成正比了吗?她不知道,拔剑踏在血河之上漫步时,她皱眉厌恶的是弥漫在空气中的尸臭?还是被鲜血溅到的衣摆?
鲜血溅到的是她的衣摆,是她亦善亦邪的混沌心,黑红的血渍烬燃旧日的饯别。
在千窟绮纨之年整理的书卷焚烧在大火中,绮纨之年的挚友也与自己南辕北辙,
人因为欲望而分歧,情因为世事而生锈。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
伽罗启唇微张,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悲怆,却强撑着冷漠淡然的神色。一句一字的质问分明是啼着血的,温眷的书页掀起激进崩溃的楚辞。
梦碎人醒,情不再。
杜缉熙没有听清伽罗刚说了什么,伽罗沉默了许久,没有得到杜缉熙的答案,苦笑三声,复又叹息。
“你和我路途相悖敌对时,有没有过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后悔?”
答案是惘然。在伽罗的视角里,杜缉熙用沉默回答了她的问题。
曾经谈霏玉屑的书卷,象征她们真挚感情的孤本,原来也早已烧毁在千窟城的那场大火中。
“呵,罢了,过去是我自己拎不清。”
我竟然幻想我在你心中的地位能高过你所追求的利益,你追求了虚幻的浮名,抛弃了真实的感情。
我替你感到悲催,杜缉熙。
伽罗抿唇迈步向前往有光的方向走去,与杜缉熙擦肩而过。她是光明磊落的人,她重情重义,但也会及时止损,她会朝着光走去,她会走在阳光下。
整日周旋在赌桌的名利狂徒,不是她曾经交好的挚友,执剑为浮名杀戮成性的无道奸臣,不是她的昔日挚爱。
“既然都过去了,何必再提起?又何必再忆起。”
“把我和你在千窟的过往忘了吧。”
即不是同道人,何必留着曾经志同道合的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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