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打雷了……”法无辜地看着他，眼里夹杂着恐惧，身体不住地战栗。

“那您那天晚上……”德复杂着把法的被子盖回了他的头上，捂住他的耳朵，不让他听见骇人的雷鸣。

“我那天到处去采样……没成想来到了你的农庄，想着一会儿就走，就没告诉你的人，然后我走过头了，错过了回去的时间，天突然打起雷……我想着你就在附近，于是，我就来到了你的宅邸……”法将头与膝盖靠在一起，抱着小腿躲在珊瑚绒睡衣里。他害怕极了，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那现在您怎么办？”德轻轻拍打着法的背部，让他不要过于恐慌，“我要喊人来陪您吗，还是，我留下来？”

“我不要他们。”法抬起脑袋撇了德一眼，又缩回他刚搭好的窝里。

“睡吧，我就在这里。”德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从床头柜拿着本书，点燃一根蜡烛，坐在床边，语气尽可能地放和缓，“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法没有回复，只是用头蹭了蹭德大腿边缘，以示自己知道了。

在德这里疯了一段时间的法蓦然地沉寂下来，倒是让一直头疼的柏林感到头疾又加重了几分。

“怎么了，是饭菜不合口味还是用品不称心意?这次请的厨师是法国人你应该不会讨厌的。”德在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不知从何时起把对法的敬称从“您”改到“你。”

法坐在德常用于处理公事的的窗边，后仰着头看向站在他身后与他对话的人，摇了摇脑袋，“不是，是我父亲寄的信。”

法指了指信封上的鸢尾暗纹，面如死灰地靠在椅背上。

“公爵他……问责于你吗?”

“没有”，法瞟了一眼德，突然雀跃地开口：“你想和我一起回去见我父亲吗?”

“不怕我借你攀上你父亲？”德扶正他的身体，免得他扭伤脖子。

“行啊。”法毫不在意地回道，“如果你能做得到的话。”

“为什么突然让我陪你回家?”

“这个嘛——”法点着信件上的几句话，扬起一个做错事但我不改地笑容，“我父亲问我为什么赖旁人家那么久，那我就只能亲自把你这个‘旁人’带了去，他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你不就好了。”

“所以就这么地把担子撂给我了?”

“你的荣幸。”

“好好好，我的，别后悔。”

“怎么可能？”

法“强拉硬拽”地把德拖回自己家，将他引给一旁候着的侍从之后自己反倒是当起了甩手掌柜，躺在床上听着贴身男仆的汇报：“公爵大人很是赏识德伯爵，用他的话来讲就是一见如故，听公爵大人的话来看，他似乎有意提拔…”

“这很奇怪，不是吗?”法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自问自答，“父亲向来眼高于顶，摄政这么久了与皇室，教廷基本上可以说是三权分立，寻常货色只会腌臜了他的眼，德哪怕再怎么有实力，也不能这么让父亲青眼有加啊——”

侍从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一言不发。

“况且，这么着急培养左膀右臂，难道，父亲要谋……”法似是意识到了自己在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连忙住了嘴。

“再探，把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事无巨细地告诉我。”

法焦躁地在床上翻滚，艺术家向来有着天马行空的想象，通常不符逻辑，不合情理，与事情发展的趋势大相径庭，但法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想着想着，他就想到了德。

“横空出世的军事天才，农民的儿子，啧，这两种身份怎么越想越觉得扯不上半点干系呢?贞德……”这个名字突然出现在法的脑海里，法突感悲伤的情愫在心头漫延，“或许真就存在着这样令人难以望其项背的，才华横溢的天才。”

这时，一阵敲门声中止了法不断跳跃的思维，法连忙下床打开了门，在看到面前的人时，他不免有几分惊讶：“怎么是你，你已经和我父亲谈完了吗?来找我是……

“我要走了，“德垂下头，像是臣服一般，他眼里饱含复杂深切的情感，“公爵给了我一次历练的机会，让我去边境驻扎的军队里担任中校，其实就是参谋长兼指挥员的职务，即刻出发。

“诶，诶，诶?”法抬头不解地发问，“这么快吗?”

“是的。”

“那好吧。”

“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愿上帝保佑你不会被粗鲁的英国人和野蛮的俄国人打死。”

“嗯,不会的。”

“所以，你就是这样获取了他的信任，让他带你认祖归宗的？”金发绿眸，还未褪去脸上的婴儿肥，长相可爱的意大利人揽着德的肩，笑容暧昧不明。

德想起了法兰克公爵一看到他的脸，就老泪纵横，紧紧地拉住了他的手，死死盯住他，喃喃说：你长得还是那么像你母亲。

“意大利殿下，请停止你低劣的玩笑。”德仰起头，一口抿尽了杯中的苦艾酒。

“豪爽，哈哈。”意大利撑着脸，松开德，将身旁一个银发，有着紫水晶般的眼睛的女郎拉入怀中，与之调笑。

德瞥了一眼，皱了皱眉，未置一词。

意大利见此半挑着眉，想着不能太过火，就不再玩闹。

“那么，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呢，伟大的德意志·NC·法兰克伯爵大人?”

“三天后，我班师回朝的那晚，法兰克公爵会举办晚会，”德似是不习惯这个姓氏一样，顿了顿，“向各来宾介绍我，宣布我作为他唯一合法继承人的身份。”

“被追杀逃亡，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你也算是熬出头了，从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一跃成为当今权力最大的政客，财富最多的富豪的继位者，说不定，今后我也要避其锋芒，对您退让三分呢。”意大利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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