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跑啊，法兰西少爷！”巴黎塞给法一个钱袋和一把长剑，推着他往反方向跑。

“游戏开始了哦~”柏林卸下了平日里精练儒雅的管家形象，如同鬼魅一般，几步就来到了巴黎身后，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摁倒在地。

“巴黎，究竟要教多少遍，你才能改口学乖呢?”

“滚！他不是什么维希，更不会是德三的情妇，咳咳……”巴黎被掐得喘不过气，基本上属于进气少出气多的状态了，他没有去掰柏林的手指，只是愤怒地同柏林对峙。

“算了，随便你，我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什么呢?”柏林将一缕垂落下来的头发随意地别在脑后，他嗓音干哑得厉害，可心系法的巴黎却注意不到这一点，他说：“你真以为你那点拙劣的小把戏，我和德三公爵大人会看不出来吗?只是公爵心善，想让夫人认清事实，才纵容你们……”

剩下的话，巴黎听不清了，他偏过头，朝法逃走到那个方向看过去，一滴泪混合着雨水沿着巴黎的眼角流下：

你要自由幸福啊，法兰西少爷。

柏林松开了掐着巴黎的手，温柔地替他合上了眼帘。那双握惯了刀剑兵器的手，此刻却宛如一个重度帕金森患者的手一样，颤抖不已。

似乎柏林是终于忍不住一般，抱着巴黎尚残有余温的尸体，痛哭出声：“巴黎——”

法哭着逃离了这个滋养了太多是非的地方耳边的雷声从未温柔的呢喃，像是催命的警钟，拽着他不断向前，即使是精疲力尽了，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法跑出一段距离，回头想看巴黎情况如何，是否摆脱了柏林追了上来，他怕自己跑太远了，他追不上。

可他没想到他却转身与德三的身影撞上。

在这片田埂地上，他们初遇的地方。

德三如当年般身着一袭黑军装，不同的是，如今他骑在高头大马上，面庞多了几分从战场里厮杀出来的凌厉铁血，盛气凌人的气势。

他居高临下地，似是发号施令般地对法说：“跟我回家。”

法打量这个地方，感慨一句：“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德三皱着眉头，但仍耐下性子哄法：“你一向害怕打雷，且身体不好，再不回去…法兰西！”

法抽出临走时巴黎给他的那把剑，苍凉地冲德三一笑，眼尾一滴泪潸然滑下，使那泣血的泪痣，更加猩红。

法想起了点什么。

……

“法兰西，你说过的，我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条件下向你提出一个要求，你会尽你所能地去满足的。”

“……”

“我请求你，原谅我。”

“……”

法缩在德三怀里，久到德三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时，法才慢慢悠悠地开口：

“除非我死。”

……

他说：“德三，我原谅你了。”

终究还是没能如你的愿啊，巴黎。

原先被德三挡着的稻草人现今依然伫立在那，曾经他见证了一段美好的开始，现在，同样也记录下了一场悲剧的落幕。

法的影子在闪电的照射下被拉长投射到稻草人身上，一阵惊雷落下和法一起，在德三眼中破碎。

又是一道闪电，稻草人身上的影子不再了，只留下一排星星点点的血迹作为证据留存着。不过，用不了多久，这仅存的他来过一趟人世所证明，也会随着这漫天的大雨被无情地冲刷殆尽——稻草人流下的血滴顺着脸颊，就像是他哀鸣的血泪。

德三被眼前色彩浓烈的场景冲击得不知所措，尽管战场上比这残酷血腥的画面不计其数，可……

徳三跳下马背，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奔到了法的尸体前跪了下来，虔诚地如同膜拜他的神明般。

“没事，法兰西，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回到家就好了……”

德三发现法死不瞑目的眼睛朝着他来时的路看着——那是……柏林在的地方。

“法兰西你醒过来吧，我放你走，我把一切都还给你，只要你肯……醒过来。”德三宛如一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茫然，他将法打横抱起，骑在马背上，喃喃自语，“没关系，我不需要你原你我，来，没事了，没事，我们回家，回家……”

……

两滴泪在不同的空间，不同的时间里相融交汇，一起缓缓落下去，砸疼了地面。

没有人知道这场雨究竟掩盖了多少见不得光的罪孽，也不会清楚它洗礼了多少向往自由的灵魂。

塞纳河畔上仍然有天鹅在此嬉戏打闹，它们的高贵与优雅引来了无数人为之驻足侧目，但很少有人意想着去打搅他们宁静的生活，扰乱这一池洋和的春水。

可这并不代表着没有。

一只天鹅悄无声息地死了，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但人们就是清楚地知道——它死了。

每个人都在心里发问：哦，走谁杀死了白天鹅?

精神的我杀死了身体的我

只为了我的自由意识能不被世俗的泥沼所束缚

此生我所追求向往的无他

唯幸福与自由——

——法

番外

“呜呜……”

“你为什么在这哭啊？”

穿着斗篷的年幼的法抬起头看向那个黑发红眸，比他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哽咽着嗓子回道：“我父亲在外面养了一个比我大的私生子，还想接回家里来，妈妈被气死了……呜呜——”

“别哭了，”那少年递给他一条手帕，“我向你保证，他不会来到你家的。”

“谢谢你的安慰，”法接过那条手帕擦了擦眼角，“我叫法兰西，你叫什么？”

“我叫……”少年语噎，半响才呼出一口气，“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会知道我的名字的。”

……

德三守在铺满了鸢尾花的水晶棺椁旁，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凝视着躺在期间，宛如睡着般的法的脸庞，低声喃喃：

“法兰西，我比你想象得，还要更早认识你……”

（ch合集）各种短打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