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席

十一月的秋，薄凉，也如这一场盛头而又空虚的婚礼。

化妆间里，新娘低着头翻阅合作文件，身边围满了人。

婚纱公司代理人在和她讲述合作要求，化妆师在为她补妆，造型师在熨她婚纱上的褶子。

还有助理小渔—在联系迟迟未到的新郎。

“曲小姐，我们的拍摄要求大概就是这样。”代理人看了眼手机屏幕的时间，又说道：“这边婚礼快开始了，新郎是否已经到位？”

曲洛芊抬起头，合上了文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似乎是自嘲。一双眼眸成熟而妩媚，眼角点的碎钻又不优雅与高贵。

“又不是真结婚，拍摄工作可以找别的模特。”

透过镜子，她向小渔看过去，小渔扶了下圆框眼镜，小幅度地摇摇头。

还是没有来。不来也好，反正是一场陌生人的婚礼。

代理人皱下眉头，低头查手机:“我找找看，西装是定制的，就怕不合适。”

说来，也是她高攀，曲家小家小业，遭入算计，家破人亡，产业全被资本家吞食。若不是祖上还有婚约，她一辈子也不可能办这样盛大的婚礼，嫁进这样的豪门。

当然，事情也绝不只婚约那么简单，她的眸色黯了一瞬。

“叩叩”“啪嗒”门从外面打开。

一屋的人都回头，曲洛芊侧头，是南宫廷，新郎的弟弟。

“来的正好。”

南宫廷见她满眼平静，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试探性地问：“你知道了？”

曲洛芊语言谈谈地：“知道什么？”然后转头和代理人交谈:“就他了，他的身材差不多。”

代理人目光从一开始就一瞬不瞬地黏占在南宫廷身上。

男人唇红齿白，鼻子高挺，尤其有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此刻单手撑在桌上，耳朵上的十字架耳坠微晃。

听到曲洛芊的话，眼神疑惑:“干什么，又想使唤我？”但身体却没有反抗式的后退，不多时已经将穿上婚纱的她印刻在脑海。

“不过别说，你今天真的很漂亮，我愿意为美女做事。”

“那新郎去换衣服吧。”

曲洛芊把西装推进他坏里。

南宫廷瞳孔放大，一脸不可置信:“你疯了？我哥非打死我不可。”

曲洛芊微棕的眼睛淡淡地盯了她一会儿:“出息。”

“干不干，不干……”拉倒。

南宫廷拉住曲洛芊要拿走的西装，装作不情愿的样子:“算了算了，便宜你了，我勉为其难娶一下你。”

代理人带 南宫廷去了更衣间。

曲洛芊回头接过小渔递来的手机，手指飞快地敲了一段文字，发送。

忽然，她的手指顿住了，1分钟前，上官融发了一条朋友圈。

文案是：有陌哥哥在身边，伤口也没有那么疼。

她点开图片，是一张他拍，似乎是在一个很隆重的场合，上官融身上是一套粉色的晚礼服，人却躺在担架上，小腹被血染红，而她的手和一双大手紧握着。

图的一角可以看到那双大手的主人手腕上的一块朴素的表。

这样普通到像是地摊上几十块的表。 却是南陌的象征，他无论是何种场合都戴着。

曲洛芊莫名觉得心头被刺了一下。停了几秒，又觉得好笑。

真贱。

南宫廷换了衣服，在窗边接了个电话，不经意看向曲洛芊。四目相对，曲洛芊指了指门，樱唇微动:要去拍摄了。

南宫廷向她点头，匆匆低语：“好的，就…后天吧，我带她去医院，嗯。”挂了电话，他就跑到了曲洛芊身边。

“叫我给你当新郎官儿？”

南宫廷嬉笑着歪头去看曲洛芊，伸手揪她的脸蛋。

曲洛芊侧身躲开，漂亮的眸子瞪了他一眼：“广告费我七你三，不能再多了，少占我便宜。”

“叫我给你办事还这么凶。”南宫廷把手插进兜里，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过红毯，满眼都是温柔。

大厅里循行播放着婚礼进行曲，他看见曲洛芊挽着头发，发尾勾着纱帘，灯光打在脸上，似乎还有一抹红晕。

“咔嚓”“咔嚓”

曲洛芊听见相机照相的声音，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明刻被定格。她轻轻勾起笑容，挽上了南宫廷的胳膊。

青鹤酒楼的包厢里，三个男人，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一只脚踩在跪着的穿着服务生衣服的男人的背上，一把沾血的刀落在不远处。

而另一个男人坐在包厢的餐桌前，亮着屏的手机放在玉白的桌布上，他缓缓冷笑一声。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全屏未接通的语音电话和一句脏话短信。

『我tm还以为你南陌是个有种的绅士！』

“绅士，呵，”南陌上前拾起小刀“没我，你曲洛芊早死了。”

他凌晨接到林特助的紧急电话，有人卖了个消息给他，称有人将派人在青鹤酒楼的婚礼上行凶。

而今天，青鹤酒楼要办婚礼的只他和曲洛芊一对新人。

“曲家都覆灭了，怎么还有人惦记着，”南陌用刀尖挑起那一张因烧伤而狰狞的脸，露出嫌恶的表情:“啧，真丑。”

“总裁，他好像是个哑巴。”

林特助轻轻提醒道，从婚礼新娘敬酒出手刺杀却反被总裁刺伤到刚刚他一顿拳打脚踢，他除了嘶叫，根本发不出完整的一个字。

“送到陈警官那里去吧，让他好好审。”南陌取出帕子擦擦手，丢在那人的脸上。

外面进来几个警察把人带走了。南陌迈腿往外走。“开车，去曲洛芊那里。”

林特助似被浇了一盆冷水，他拿出手机，半晌没跟上。

南陌察觉，回头，冰冷的目光打在林特助脸上。

“你没有通知她婚礼延迟。”

这是一个肯定句，而非问句。

林特助不语，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南陌继续往前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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