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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味像浸透的海绵悬在鼻尖。露夜婷挣开眼时,首先看见的是宋玄半敞的领口——那里缠着她的发带,暗红血渍早把银色络纹浸成了黑紫色。石室内红光不知何时退了,只有石壁上那枚胚胎印记还在微微发亮,像颗凝固的血瘤。
"醒了?"宋玄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左手还保持着按在她后心的姿势。露夜婷这才发现自己正趴在他腿上,两人衣料黏成一片,分不清谁的血更烫些。她脸一红,猛地撑起身子,左臂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疼得她差点咬碎银牙。
"别乱动。"宋玄拽住她后领把人按回去,指腹在她肩胛骨处用力碾压,"刚给你止了血,想死?"他掌心缠着破布条,露出的指节上全是划伤,深可见骨的地方还在渗血珠。
露夜婷扭头啐了口血沫,恰好喷在他手腕那道狰狞伤疤上。伤口突然像活物般抽搐两下,缠在她脚踝的锁链"哗啦"收紧半寸。两人同时低咒出声——那些暗红色锁链不知何时蔓延开来,正顺着她的小腿向上攀爬,鳞片似的凸起在皮肤下蠕动。
"白山君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她胡乱抹了把脸,指间摸到满脸黏腻。宋玄的紫雾娃娃蜷在她颈窝发抖,毛绒尾巴尖缠着枚断裂的银链,正是仙境牢房门上挂着的那种。小家伙耳朵缺了半只,血把雪白绒毛染成了粉紫色,看见露夜婷看它,细弱地"唧"了声。
宋玄没回答,突然按住她后颈迫使她低头。石板地面的裂缝里渗出黑色黏液,正顺着她刚才起身时留下的血手印缓缓聚集,渐渐凝成张模糊的人脸。露夜婷倒抽凉气——那眉眼竟和宋玄有七分相似,只是嘴角咧开到耳根,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
"它在复制你。"露夜婷声音发紧,手腕翻转想拔刀,却摸了个空。银锋连同刀鞘都不见了,只有掌心残留着刀柄烙下的月牙形红痕。石缝里的黏液突然加速蠕动,那些人脸分裂成十几个,沿着锁链朝两人爬来,留下腐蚀岩石的"滋滋"声。
宋玄突然掐住她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左手腕。那道旧伤疤不知何时变成活物,暗红色血管在皮肤下游走,正形成和露夜婷左腕骷髅印记对称的图案。两个印记之间隐隐有红光流动,像条看不见的脐带。
"白山君不是东西。"他喉结滚动着咽下血沫,拇指用力按压她印记中心,"是三千年前被封印的...契约源头。"露夜婷疼得浑身发抖,却看见他眼底翻涌的紫灰色雾气正在退散,露出些微属于人类的慌张,"仙境那些人...想把我们当容器。"
"容器"两个字刚出口,头顶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碎裂声。半块巨石裹着尘埃砸落,宋玄拽着她就地翻滚,堪堪避过。烟尘弥漫中,影侍之首的黑袍角掠过胚胎印记,他那张始终藏在兜帽下的脸第一次暴露在光线下——竟和石缝里的黏液人脸一模一样。
"找到你们了。"影侍的声音不再是金属摩擦音,而是像无数人同时说话,"白山君说,要谢谢你们主动打开封印。"他苍白的手指抚上石壁印记,那些暗红触须立刻缠上他的手腕,在皮肤下钻出密密麻麻的血洞。
露夜婷突然觉得左腕发烫,骷髅印记上的纹路开始顺着血管游走。她惊恐地发现那些纹路正在钻向心脏,每走一寸,四肢就僵硬一分。宋玄似乎也不好受,正用牙咬着小臂抑制抽搐,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锁链上,竟被贪婪地吸食殆尽。
"契约一旦完成,你们的灵魂会融合成新的白山君。"影侍张开双臂,黑袍下伸出更多触须,与石室四面八方的白骨连接起来,"仙境等这天...等了三百年。"随着他的话语,石缝里的黏液人脸突然集体尖叫,声波震得露夜婷耳膜出血。
紫雾娃娃突然从她颈窝窜出,嘴里叼着半块沾血的玉佩狠狠砸向影侍面门。玉佩接触到黑袍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白光,影侍哀嚎着后退半步。露夜婷趁这个空隙拽起宋玄:"走!"她扯着他冲向通道,却被锁链拽得一个趔趄。
那些锁链不知何时已经生根似的钻进石缝,此刻绷得笔直,将两人困在印记周围三尺之地。影侍缓过劲来,腐烂般的脸上裂开笑容:"没用的。双生契约者一旦进入封印核心,就再也离不开了。"他抬起手,黑袍下的触须如同潮水般涌来。
宋玄突然将露夜婷推到身后,自己迎向那些触须。紫灰色雾气从他体内爆发出来,在空中凝成巨大镰刀,刀刃上跳动着和银锋相似的青光。露夜婷惊讶地看见他左腕伤疤完全裂开,暗红锁链从伤口涌出,竟与袭来的触须相互吞噬。
"快去找银锋!"宋玄的声音带着雾气的嗡鸣,镰刀挥出的瞬间,他的半张脸开始浮现鳞片般的纹路,"刀在印记后面...用你的血..."话音未落,更多触须缠住他的身体,像茧般将人裹在中央。露夜婷眼睁睁看着紫灰色雾气越来越淡,宋玄的挣扎渐渐微弱。
她咬破舌尖强迫自己冷静。影侍正全神贯注地控制触须,黑袍下摆露出半截银纹腰带——那上面挂着的钥匙串,有枚与仙境牢房一模一样的铜制 skull 钥。石缝里的黏液人脸已经爬到脚边,正试图钻进她的伤口。
露夜婷突然想起血信背面模糊的字迹:"以血为引,以魂为契,双生相认,封印自解。"她看向依旧亮着红光的胚胎印记,突然明白了什么。左手按住印记边缘,右手拔下头发里藏着的骨簪——那是从仙境逃出来时顺手牵羊带走的看守护身符。
尖锐的簪尖刺进掌心,血珠立刻渗出。她忍着剧痛将血抹在印记表面,口中默念银锋刀柄上刻着的古老咒语。那些在血管里游走的印记纹路突然逆行,争先恐后地涌向掌心,与印记上的红光融为一体。
"不!"影侍发出惊恐的尖叫,触须疯狂抽击石室四壁,"你怎么会知道解契咒?"
露夜婷没理他,目光死死盯着印记中央。随着血液渗入,原本紧闭的印记缓缓张开,露出里面静静躺着的银锋。刀身血纹罗盘正疯狂旋转,指针却诡异地指向被触须包裹的宋玄。她伸手去抓刀柄,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金属,整个石室突然剧烈震动。
那些白骨组成的人形突然崩溃,露出下面深埋的巨大锁链——每根锁链都比水桶还粗,上面烙印着与宋玄左腕相同的花纹。锁链末端没入更深的黑暗,隐约传来无数人哭喊的声音。露夜婷握紧银锋,青芒大盛,竟将缠绕宋玄的触须硬生生劈开一道缺口。
"快走!"她扑过去拽住宋玄的手腕,却发现他的手正在变得透明。紫灰色雾气几乎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从皮肤下渗出的暗红触须,像蛛网般缠上她的手臂。两人相连的地方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灵魂正在被强行剥离。
影侍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手中银纹网带着符文的嗡鸣当头罩下。露夜婷反手用银锋格挡,刀网相撞的瞬间发出刺耳尖啸。她借力向后翻滚,宋玄却突然不动了。他半张脸已经变成触须组成的怪物模样,只剩下只完好的眼睛望着她,里面清晰映出网罩的阴影。
"活下去。"宋玄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他用尽全力将露夜婷推出网外,自己却被银纹网牢牢罩住。触须与银纹接触的地方冒出黑烟,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身体却在网中逐渐变得透明,化作点点红光融入胚胎印记。
露夜婷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银纹网内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枚沾血的玉佩滚落在地——那是紫雾娃娃最后叼着的东西。胚胎印记重新闭合,红光彻底消失,只留下石壁上完好如初的浮雕,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影侍踉跄着后退几步,兜帽下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不...白山君...怎么可能..."他突然看向露夜婷,眼睛里血丝密布,"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露夜婷缓缓站起身,银锋在她手中发出渴望战斗的嗡鸣。左手腕的骷髅印记不知何时变成了完整图案,银白与暗红交织,隐隐闪烁着微光。石缝里的黏液人脸发出惊恐的尖叫,纷纷退回黑暗中。她低头看着掌心与宋玄接触的地方——那里多了道疤痕,形状与他左腕的旧伤一模一样。
"我是来送你们下地狱的人。"露夜婷握紧刀柄,青芒顺着刀身蔓延到手臂,"还有,别叫那个鬼名字了。"她突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在影侍身后,银锋从他胸口穿出,带出漫天血雨。
影侍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的伤口。黑袍下的触须喷涌而出,却在接触到银锋青芒的瞬间化作飞灰。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飘散的黑烟。另外两个影侍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只有他们留下的银纹网还在地上微微蠕动。
石室开始剧烈摇晃,头顶不断有碎石落下。露夜婷捡起地上的玉佩塞进怀里,转身冲向通道。紫雾娃娃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肩头,小家伙抱着那半枚玉佩缩成毛球,浑身抖得像筛糠。露夜婷摸了摸它的头,指尖传来微弱的回应——那是宋玄残存的气息。
跑出通道时,外面天已经亮了。朝阳刺破迷雾,将古道染成金红色。露夜婷回头望了眼正在崩塌的山体,握紧了手中的银锋。刀身传来温暖的触感,仿佛宋玄就在身边。她不知道白山君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仙境为何执着于复活这个怪物。但她知道,只要印记还在,她就一定能找到宋玄。
古道尽头,个穿灰袍的老者突然出现,挡住了去路。他手里拄着根木杖,杖头雕刻的骷髅与露夜婷左腕的印记一模一样。老者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丝讶异:"小姑娘,你不该带着这个印记活下去。"
露夜婷握紧银锋,摆出战斗姿势:"老东西,滚开。"
老者突然笑了,脸上皱纹堆成沟壑:"脾气真像她...也好。"他扔过来个黑色布袋,"拿好这个,去青岚城找'忘忧阁'的楼主。他会告诉你所有事。"布袋落在地上发出金属碰撞声,老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晨雾中。
露夜婷警惕地踢了踢布袋,里面滚出七枚大小不一的铜钱,上面都烙印着胚胎印记的图案。紫雾娃娃突然从她肩头窜下来,叼起枚铜钱塞到她手里。铜钱入手温热,竟然传来宋玄微弱的心跳声。
远处传来野兽的嘶吼,晨光中的山峦扭曲变形,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生物正在苏醒。露夜婷将铜钱塞进怀里,握紧银锋踏上古道。左腕的印记微微发烫,指引着她前行的方向。
青岚城...忘忧阁...她默念着这两个名字,紫雾娃娃在肩头蹭了蹭她的脸颊。露水从枝头滴落,砸在银锋刀身上,折射出微弱的彩虹。新的旅程开始了,而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青岚城的城门藏在盘旋而上的山道尽头,青灰色城砖上爬满墨绿藤蔓,藤蔓缝隙里隐约可见刀剑劈砍的深痕。守城卫兵腰间的铜腰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露夜婷经过时特意压低了斗笠——她左腕的印记尽管被衣袖遮住,却仍在隐隐发烫。
紫雾娃娃突然从她领口钻出半个脑袋,毛茸茸的爪子指向城门内侧的告示栏。那里围满了扛着锄头的农夫,交头接耳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
"听说了吗?昨晚城东张屠户家的牛被吸干了血..."\
"何止!南城根的刘寡妇今早被发现吊死在歪脖子树上,舌头伸得老长,脸上还挂着笑呢!"\
"嘘——小声点!巡逻队的人来了!"
人群像受惊的鸟群般散开,七个身着黑甲的巡逻队员踏着整齐的步伐走来。露夜婷注意到为首那人腰间挂着银纹令牌,样式与影侍袍子上的纹饰有三分相似。她迅速转身拐进旁边的胭脂铺,鼻尖立刻撞上浓郁的脂粉香气。
"姑娘要点什么?"柜台后梳着双髻的丫鬟探出头,看见露夜婷腰间半露的银锋,眼睛倏地睁大,又飞快低下头去,"我们这儿新到了江南的蔷薇膏..."
露夜婷的目光落在货架底层落灰的木盒上。那盒子边角刻着与老者给的铜钱相同的胚胎印记。她用下巴指了指:"那个怎么卖?"
丫鬟的手一抖,算盘珠子哗啦啦落了一地。"姑...姑娘说笑了,那是镇店的旧物,不卖的。"她偷偷瞄了眼露夜婷的左手,"若是想寻'忘忧阁',从后门出去左转,穿过三条巷子,看见挂着桃木风铃的就是。"
露夜婷丢了块碎银子在柜台上,抓起那木盒转身出门。盒盖没锁紧,里面滑出张泛黄的纸——正是她当初在仙境牢房墙壁上见过的血信,只是这次上面多了行字迹:"子时三刻,带齐铜钱,阁楼顶层。"
紫雾娃娃突然咬住她的耳垂用力拉扯。露夜婷刚转过身,就看见三个巡逻队员站在巷口,黑甲反射着阴森的光。为首那人掀开面甲,露出张布满刀疤的脸,左眼下纹着极小的胚胎印记。
"姑娘看着面生得很。"刀疤脸把玩着腰间佩刀,刀刃上跳动着暗紫色的光,"青岚城最近不太平,外来人都得去守备府登记。"他的目光扫过露夜婷紧攥木盒的手,"不知姑娘怀里揣的什么宝贝?"
露夜婷手腕一翻,银锋出鞘三寸,青芒照亮了狭长的巷弄。紫雾娃娃从她肩头窜出,冲着巡逻队员龇牙咧嘴,毛绒尾巴根根倒竖。刀疤脸身后的两个队员突然发出短促的惨叫,露夜婷这才发现他们的脖颈处不知何时缠上了细小的暗红色锁链,正往皮肉里钻。
"看来白山君的人不止仙境有。"刀疤脸非但不惧,反而笑得露出黄牙,"不过你以为杀了影侍首领就完事了?太天真了。"他猛地扯下腰间令牌掷向空中,令牌炸开的瞬间化作漫天触须,"在这座城里,我们才是主宰!"
露夜婷将木盒塞进怀里,银锋挽了个刀花直劈面门。刀锋与触须碰撞的瞬间,整条巷子突然天旋地转。她发现自己站在原地未动,而刀疤脸等人竟变成了纸糊的人偶,颈部开裂处露出泛黄的符纸。真正的巡逻队员不知何时已绕到身后,七张银纹网同时罩下。
紫雾娃娃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雪白的绒毛瞬间变得漆黑如墨。它张开嘴吐出团紫灰色雾气,竟在空中凝成宋玄的半张脸。雾气所及之处,银纹网纷纷消融。露夜婷趁机冲出包围,左手掐诀将铜钱掷向空中——七枚铜钱化作北斗七星的阵型,将追兵暂时困在阵中。
"走!"她抓住变成黑猫大小的紫雾娃娃,足尖点地跃上文殊院的院墙。落地时听见身后传来轰然巨响,回头望去,整个巷子已被暗红色触须吞没,巡逻队员的惨叫声很快变成诡异的尖笑。
忘忧阁比想象中普通得多,就藏在绸缎庄与米铺之间,门口挂着串掉漆的桃木风铃。露夜婷推门而入时,风铃却纹丝不动。店内光线昏暗,十几个穿灰袍的客人背对着门口静坐,面前的茶盏里腾着白雾,却看不见茶叶。
"客人可是要买忘忧散?"柜台后摇着折扇的青衣公子抬起头,露夜婷的心猛地一沉——那人的脸竟和宋玄有八分相似,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书卷气。更让她心惊的是,他左腕同样缠着根暗红色发带,发带边缘露出与宋玄相同的旧伤。
紫雾娃娃突然从她怀里跳出,直直冲向那青衣公子,却在半空中撞上无形的屏障,摔在地上发出委屈的呜咽。青衣公子放下折扇,露出手腕上的印记——那图案与露夜婷左腕的骷髅印记完全对称,只是颜色是诡异的银灰色。
"别来无恙,师妹。"青衣公子将茶杯推过柜台,茶水映出露夜婷惊骇的脸,"或者我该叫你...新任白山君?"杯中茶面突然泛起涟漪,渐渐映出宋玄被触须包裹的模样。紫雾娃娃趴在杯沿啜泣,尾巴尖沾着的茶水竟凝聚成小小的血珠。
露夜婷的刀抵住了他的咽喉。青锋颤抖着,既渴望饮血,又因那张酷似宋玄的脸而犹豫。茶盏里的景象变了,这次是仙境地牢的铁栅栏,无数双惨白的手抓着栏杆摇晃,里面传来她自己的哭喊:"别碰他!我跟你们走!"
"杀了我,你就永远别想知道宋玄在哪。"青衣公子轻笑出声,折扇在指尖转出精妙的花,"何况...你舍得杀这张脸吗?"他突然抓住露夜婷的手腕按在自己脸上,"摸摸看,和他是不是一样?连温度都分毫不差。"
露夜婷浑身冰凉。掌下的皮肤温热柔软,连心跳的频率都和记忆中宋玄在她颈窝喘息时一模一样。紫雾娃娃突然咬住她的手腕,尖锐的牙刺破皮肤,鲜血滴在茶盏里,宋玄的影像突然剧烈扭曲,化作无数血字:"他是假的...小心..."
"子时快到了。"假宋玄突然扣住她的命脉,露夜婷只觉左腕一痛,骷髅印记竟顺着血管爬到了他的手背。两人相连之处泛起红光,茶盏里的血水突然沸腾,十几个灰袍客人同时转身——他们的脸都一模一样,全是宋玄的模样。
"欢迎回家,白山君。"无数个宋玄同时开口,声音在狭小的阁楼里回荡。露夜婷看见他们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转动的铜钱——七枚铜钱首尾相连,组成胚胎印记的形状。紫雾娃娃发出绝望的嘶鸣,通体漆黑的绒毛开始脱落,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红。
柜台后的假宋玄缓缓摘下发带,露出手腕上完整的印记。那里有一道崭新的伤口,形状与露夜婷掌心的疤痕完全契合。"三百年了,"他的脸开始扭曲,五官像融化的蜡般流淌重组,"我们终于...等到你了。"
露夜婷的银锋刺穿了他的心脏,却没有鲜血涌出。伤口处爬出密密麻麻的暗红色触须,顺着刀身缠上她的手臂。阁楼里所有的假宋玄同时融化,化作黏液向柜台聚集。露夜婷发现自己站在圆形石台上,七枚铜钱嵌入地面组成阵法,正源源不断地吸收她的灵力。紫雾娃娃突然扑到她的左腕上,用身体捂住那个不断渗血的印记。小家伙的身体像冰雪般消融,露夜婷却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力量顺着手臂逆流而上——那是宋玄的紫灰色雾气,带着他惯用的冷杉香。
石台下传来沉重的齿轮转动声,整个阁楼开始缓缓上升。露夜婷握紧银锋斩断触须,却发现那些触须斩断后又迅速愈合,而且每断一次,就会分裂出更多。她抬头望向天窗,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仙境长老们的脸,正透过玻璃冷漠地注视着她,像在欣赏一场完美的献祭。
"还差一点..."假宋玄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整个阁楼突然剧烈震动。露夜婷脚下的石板裂开,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黑暗,无数锁链从黑暗中升起,上面缠着密密麻麻的人影——全都是与她和宋玄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紫雾娃娃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彻底化作紫灰色雾气融入露夜婷体内。她左腕的印记突然燃烧起来,与石台上的铜钱遥相呼应。阁楼顶层的木板"轰"地碎裂,露夜婷发现自己竟站在一座通天塔的顶端,塔身布满胚胎印记,每个印记里都嵌着一个睁着眼睛的人形胚胎。
远处传来钟声,子时到了。石台上的铜钱突然立起,组成一个巨大的罗盘。露夜婷看到自己的影子在罗盘中心扭曲变形,渐渐与无数个相似的影子重叠。塔顶的风突然变得刺骨,她听见宋玄在风中低语:
"小心...他们不是要复活白山君..."\
"...他们要创造...千万个白山君..."
最后一个字消散时,露夜婷看见罗盘中心裂开一道缝隙,缝隙里伸出一只手——那只手缠着她送的发带,手腕上有她亲手咬出的牙印,正朝她缓缓伸来。而石台下的黑暗中,无数只相同的手同时伸了上来,带着腐臭的气息抓住她的脚踝。
银锋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刀身血纹罗盘疯狂转动,最终停下的指针却同时指向两个方向——一只伸向她的手,和石台下某只从黑暗中伸出的、指甲缝里还嵌着半块玉佩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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