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拍卖（一）

灯红酒绿的拍卖现场，人人都戴着面具，正你说我笑地谈论今晚的压轴商品。

一个身着酒红色长袍的青年男子手举酒樽，慢悠悠地晃动清酒：“白家这次可真是糊涂了，耗费那么多人力就为了去捉一个妖怪，不知道他还回得了本不。”

身边的人听了都笑了：“这位大哥，你怕不是不知道这妖怪的价值。”

旁人娓娓道来：“这妖怪是深海里的鲛人，传说它的肉吃了能长生不老，双眼抠出来就变成了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最值钱的还是它的鲛珠，也就是它的心脏，吃了能让人起死回生呢！”

但那酒红色衣服的青年听了还是不屑地“哼”了声：“讲得这么好听……那要真是这样，鲛人不早就被人杀光了？以白家这实力，肯定是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赝品，徒有虚名罢了！”

方才讲解的人苦笑着摇头：“所以说白家这次下血本了。”他顿了顿，“我听说，这鲛人妖力实在强悍，白家硬生生废了五个降妖师才捉到一个老妖。但这妖太老了，不值钱，他们便把她身上值钱的都拿走，然后将她抛掷甲板上，后来你猜这么着？”

“……”

众人沉默。

没人回应，那人却自顾自说起来：“后来他们就以这尸体为诱饵，放长线‘钓’大鱼，又捉到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小鲛人！”

但其中有人唏嘘不已：“那小鲛人岂不是老鲛人的亲人？这也太残忍了吧……”

那讲解的人正为自己的说辞感到骄傲呢，听人这么一说，睨了对方一眼：“你懂什么，这叫智取。鲛人会被母体的力量压制，他们才能不费一兵一卒捞到好价钱。”

话音刚落，许多双眼睛看向唏嘘之人。那人感到尴尬，只好落荒而逃。

煞风景的人走了，人们都开始兴致勃勃地从那人嘴里抠话，想着一会儿拍卖时就能少吃点儿亏。

头顶华丽的吊灯，如同装饰着水晶的瀑布，熠熠生辉，彰显着贵族气息。灯光摇摆，扫过每一张贪婪的脸上。

——

白家密室内。

昏黄的烛光映射在粗糙的墙上，倒映出一个细长的黑影，似魔鬼般张牙舞爪着。

在密室的唯一窗口处，坐着一个瘦弱的少女。阳光穿过玻璃照在她脸上，看清了一张苍白、肌肤似雪的脸。

轰——

门骤然打开，脚步声从外走进来，最后到她面前停下。

“快收拾收拾，一会儿带你出去。”

少女闻声，机械般移过目光，瞥了来者一眼。

红衣粉黛，好生娇艳。

好似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落到身上，她垂眼，看见一件蔚蓝色的衣裳。褶子如海上的波浪，一层一层翻涌着。

好像……一片茫茫大海……

少女 仿若死水的眼睛亮了亮，激动起来，抱着衣裳爬向红衣人：“你，你是来救我的？”

红衣女愣住，随即笑道：“嗯，你把它穿上，我们就离开这里了。”

听到这话，少女压抑了几日的悲伤在这一刻瞬间爆发，她哽咽着，如水晶般纯净的双眼委屈地看向她，诉说着她这几日受的刺激：

“你终于来了……他们剖了我娘的鲛珠，杀了我爹，还……吃了……云生……”少女的抽噎打断了她的话，眼泪失控，声音变得沙哑不堪，“我……亲眼看到……他们……将云生的肉……一片一片剜下……”

云生啊，你痛不痛啊……

那时，惨叫响彻整个白府。他们押着她，让她生生看着弟弟被他们折磨，却无能为力。弟弟一遍又一遍的哀求，一遍遍唤着自己“姐姐”，怎能不痛？

太疼了……

红衣女面无表情地听完，漆黑的瞳孔冷漠地盯着少女，那眼神……跟他们一模一样！

少女收住了声，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无意识地摇头：“你，你不是……”

红衣女狡黠地笑了，她弯下身子，手搭上少女的肩。

“你的故事，我一点儿都不想听，我只想让你自己乖乖地换好衣服。”她始终笑着，笑得妩媚动人，嘴渐渐贴近少女的耳畔，“自己换还是我给你换，我想你应该清楚。”

“你，你们，要干什么？”

红衣女直起身：“不用紧张，是一桩好事。”

少女愈发惶恐：“什，什么事？”

“送你一个……与家人团聚的机会。”

“嗷——”

少女再也忍不了，咆哮着扑向红衣女，但手腕上的锁妖链牢牢束缚着她，使她根本靠近不了红衣女。

红衣女后退一步，嫌弃地用手扇了扇眼前的空气：“什么东西……” 她又说，言语间充斥着嘲讽：“你……好像我院子里的大黄啊，被锁着还想咬人。”

少女听出了里头意思，牙齿咬得“哧哧”作响：“有本事别锁着我，我定当捣了你这双媚眼！”

红衣女皱眉：“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杀了你家人。”说完，留下一句“我等你一刻钟的时间”后便转身离去。可快到门口时，她却又笑着回头，看着蛮高兴：

“哦对了，忘了跟你说了，”她停顿了一下，“你的弟弟……很美味。”

“啊——我要杀了你！”

锁链被“哐哐”砸在墙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少女的厉声哭喊回荡整个密室。

可再怎么喊，已改变不了事实。门口消失的那抹红带走了她最后的余音。

白云遮住了太阳，使天渐渐变得昏暗，预告着一场风雨的来袭。

——

纷华靡丽的殿堂还响着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直到一位雍容华贵的红衣女端庄大气地走上台，下方的声音才渐渐小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观众打量的视线以及一些不怀好意的笑。

红衣女依旧眉眼弯弯，娇媚的狐狸眼扫视了一遍人群，妩媚又温柔的声音响起：

“恭迎各位大驾光临。想必大家都已打听好此次拍卖的压轴商品了，在此，小女子有一事相告。”

“以往压轴品都是最后拍卖，但此次不同往日，我们先拍压轴品。”

“一来是考虑到各位所带银两是否充足，以免购买了前面的商品后从而导致银两不足，从而错失珍品；二来是这压轴品的作用价值的时限长短。小女子已知大家对这商品的了解，但温馨提示一下，此商品食用效果的最佳时限为一个时辰以内哦。”

话说得那么明，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综上所述，是此次压轴品提前拍卖的原因。没有及时通知大家，实属抱歉。”

最后，红衣女唇角上扬，笑得更媚了：“那么……请掌声热烈本次拍卖的压轴商品——十四年的鲛人幼崽！”

顿时，如雷贯耳的掌声响起。人们欢呼、叫喊，兴奋激动。

琼楼玉宇，纸醉金迷，精彩绝伦的拍卖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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