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的孙悟空扶着额头晃出房门,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细长。指尖触到冰凉的门板时,他才惊觉自己错入了蛟魔王的房间——案头摊开的古籍还压着半片碧鳞,旁边是他昨夜遗落的酒葫芦,葫芦口沾着未干的血渍。
门内突然传来衣料摩擦声。孙悟空屏住呼吸,听见蛟魔王的龙尾扫过地面,喉间滚动着某个音节,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那声音卡在喉咙里,像片被咬住的桃叶,青涩又疼痛。
他想起昨夜醉话里的“陆渊哥哥”,想起断水剑落地时的脆响。千年前结义时,蛟魔王总爱拍着他的肩喊“老七”,声音洪亮得能震落桃叶。后来功德争夺,那声“老七”渐渐变了味,先是嘲讽,再是冷漠,最后只剩兵刃相交的铿锵。
“咔哒。”房门被轻轻合上。孙悟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见门内终于泄出半声叹息。他摸了摸胸口,那里的护心鳞还残留着龙血的温热,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感受到一道无形的沟壑——千年前断了的兄弟情,不是靠一夜醉语就能缝合。
走廊尽头,天命人举着红遮扇等在那里,扇面映出蛟魔王在屋内的倒影:他正对着铜镜,指尖颤抖地抚过心口的噬灵咒疤,嘴唇翕动着,始终没能吐出“老七”二字。
“有些称呼,一旦停了,就很难再捡起来。”天命人递过醒酒汤,“就像他当年放下的断水剑,你咽下的那句‘四哥别走’。”
孙悟空接过汤碗,热气模糊了视线。他想起花果山的桃林,想起千年前六个哥哥围着石桌喝桃酒,蛟魔王拍着他的背大笑“老七,这坛酒你要是干了,俺就把龙角给你当拐杖”。那时的“老七”喊得多么自然,像春日里第一声鸟鸣。
“他刚才……是不是想叫俺?”孙悟空的声音有些发涩。
天命人沉默着展开扇面,投影里的蛟魔王终于转过身,望向紧闭的房门,龙眸里翻涌着复杂的光。“他叫了,”少年轻声说,“只是声音太轻,被风吹散了。”
晨光刺破云层,照在两人身上。孙悟空把空碗还给天命人,金箍棒在掌心转出残影,却没像往常一样耍个花。“走了,”他说,声音平静无波,“去看看老猪有没有把泔水桶扣在饕餮头上。”
天命人跟在他身后,红遮扇悄悄收起投影。他知道,那声未出口的“老七”,就像孙悟空藏在袖中的桃核,终有一天会在某个契机下,重新长出带着涩味的嫩芽。而此刻,比称呼更重要的,是并肩走向战场的背影——即便中间隔着千年的风霜,只要步伐一致,终会回到那片喊着“老七”的桃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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