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小时之后,林簇把烧好的石斑鱼和金枪鱼刺身端了出来,孟莫正在卖力的给江忆拍照,孟宇延终于放下了卷子单手打着字。
曲奇饼:孟哥,我买好票了,后天就去找你哈。
哇呀呀:?
曲奇饼:昨天不是说好要来找你的么
哇呀呀:。
孟宇延汗颜,谁跟你说好了
曲奇饼: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学习啊,你需要我。
哇呀呀:…
曲奇饼:你怎么一直发标点符号
哇呀呀:没有。
“延延,快来吃饭。”江忆喊到,哇呀呀停止了消息发送,孟宇延朝饭桌走了过来。
老旧的木头桌子上摆着两个盘子,左侧白瓷盘盛着红烧石斑鱼,鱼身被煎至两面金黄,表皮微微起皱,浇淋的酱汁浓稠透亮,裹着葱段、姜片和红亮的辣椒段。酱汁在盘底聚成暗红的小湖,随着热气蒸腾,散发出浓郁醇厚的香气,桂皮与八角的辛香混着鱼肉的鲜甜,勾得人鼻尖发痒。鱼身上零星点缀的嫩黄姜丝和翠绿香菜,宛如在赤红色绸缎上绣出的精致花纹,色泽明艳诱人。
右侧则是一方素白的冰盘,铺着碎冰,金枪鱼刺身宛如艺术品般陈列其上。色泽鲜红如玛瑙的大腹肉纹理细腻,霜降般的脂肪纹路若隐若现;赤身部分则呈现出深沉的艳红色,透着新鲜鱼肉特有的光泽。每片刺身都切得薄厚均匀,边缘微微卷起,像绽放的玫瑰花瓣。
林千宴刚落座,江忆便夹起一块颤巍巍的石斑鱼腹肉,精准避开姜丝搁在她碗里:"千宴先吃第一块!"酱汁顺着鱼肉纹理缓缓淌下,在白瓷碗里晕开诱人的红。林千宴赶忙道谢,看着江忆眼角微微弯起的弧度,仿佛盛满了岁月沉淀的暖意,鱼尾纹里都藏着爱意。这一刻她想起了一个许久未曾见过的女人。她抽了抽鼻子,小心嚼着这块鱼肉,鱼肉鲜甜又有嚼劲。
曲奇饼的消息还在手机屏幕上不断弹出,孟宇延随手按灭屏幕,向林簇说了声谢谢后夹起一块金枪鱼,用筷子尖挑起极小的一抹芥末,小心翼翼地点在鱼肉边缘。他将刺身送入口中,忽然睫毛猛地颤动——不知何时那抹芥末“溜”进了鼻腔,辛辣的气息如同一把野火,顺着呼吸道直窜脑门。
他喉结剧烈滚动,本能地偏头轻咳,右手握拳抵在唇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耳尖瞬间漫上绯红,像被霜打过的枫叶,俊眉紧紧蹙起,星眸蒙上一层水雾,却硬是将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咳咳……”咳嗽声短促克制,胸膛剧烈起伏,林千宴慌忙递来纸巾,孟宇延接过时指尖微微颤抖,声音带着被呛后的沙哑:“谢谢…”说罢又清了清嗓子,试图恢复平日里的沉稳,只是泛红的眼角和微微肿胀的唇瓣,让他多了几分别样的生动。
江忆看着儿子泛红的耳尖和微微湿润的眼角,忍俊不禁地用手捂住嘴,"哟,我们小延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做题都不带眨眼的,怎么被小小芥末给'打败'了?”
“妈…”孟宇延喊了声妈表示抗议。
“下次让小宴教教你怎么吃刺身,保管不会再被呛到。"说罢,又夹了块鱼肉放进儿子碗里,"快吃点鱼,补补被芥末'吓跑'的机灵劲儿。"江忆说着难掩嘴角的笑意
孟莫在一旁憋笑憋得肩膀直抖,举起相机快速按下快门,"这可是珍贵的素材,得好好留存。"惹得孟宇延耳尖更红了。
林千宴看着眼前的一家子,握着筷子的手默默收紧,目光不自觉地黏在江忆身上。看她眉眼弯弯地调侃儿子,又自然而然地将鱼肉夹到孟宇延面前。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恍惚间,仿佛看见记忆里缺失的那个身影与江忆重叠。
“小心点吃,那个芥末可不是一般的辣。”林簇呵呵笑了两声,拿出一壶酒给孟莫倒上。
“还记得有次期末考试完后,江忆神秘兮兮地把咱俩带到学校后山,掏出偷藏的零食,咱坐在那吃着零食,你俩也是这样笑呢哈哈哈”林簇说
“那时候天天惹不少事,要不是林兄你,我跟江忆都不知道被批评多少回了。”
“哈哈哈”
“记得有一次,江忆非要用我新买的相机拍校门口新挂的横幅,扯着我往镜头前拽。我倒退着对焦,结果把校规展示栏撞翻了,结果还被刚打完饭路过的教导主任看着了,你都不知道老林,我当时都快绝望了,要不是你后来拿你参加竞赛的机会做筹码我跟江忆肯定该被叫家长了。”
“参加竞赛?我爸参加什么竞赛?”林千宴放在手中的筷子狐疑的盯着林簇。
林簇夹鱼的手悬在半空,喉结上下滚动 他干笑着把鱼夹到林千宴碗里,:"哪有什么竞赛......"话尾被吞咽声截断,筷子在碗沿磕出清脆声响。
孟莫举着酒杯的动作僵住,江忆悄悄踢了下丈夫的脚。林千宴的目光像根细针,扎得他们后颈发烫。二十年前那个汗津津的午后突然涌上来——他攥着奥赛报名表冲进教务处,非常严肃的跟教导主任重申自己的立场,汗水把蓝白校服洇出深色水痕。
“爸,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上大学啊。”林千宴问
“大学有什么好!天天啃书本,食堂饭菜还没我做的红烧鱼好吃!“
江忆附和道:“老林当年可是打算当大厨的,校门口炸油条的王师傅还想收他当徒弟呢!”
“对!就是这个,那时候想着,读啥大学?学好手艺走遍天下都不怕!你看现在,爸这手艺还不错吧。快吃快吃,冷了就腥了!”
林千宴盯着碗里的鱼肉,又看看父亲耳尖泛起的红晕。木桌下,林簇的鞋正不停蹭着地面,在船板上划出细碎的声响。
林千宴识趣的闭了嘴,她知道总有一天爸爸会告诉自己的。
吃完饭几人又在船上海钓了一会便启程回家了,这场旅行大家都很满意,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孟宇延,一向干什么成什么的他居然败给了钓鱼,他看着今天的0战绩满脸黑线,本来就没什么情绪的脸上现在变得更加阴郁。
江忆问:“今天钓鱼,你感觉怎么样?”
“嗯…钓鱼这个东西…跟写卷子不太一样。”
“噗呲”坐在副驾驶的林千宴听到这句话没控制住笑出了声。
“…”孟宇延轻轻啧了一声便把头扭向了窗外。当他骨节分明的手扶住后颈时,碎发间隐约露出的后颈线条像是被月光浸润过的山岚,带着令人屏息的流畅弧度。侧脸掠过车窗的瞬间,睫毛在高挺鼻梁投下蝶翼般的暗影,薄唇抿成一条温柔的直线,仿佛将喧嚣隔绝在外的结界。林千宴瞟了他几次,举起摄像头假装自拍。
话说,这张脸,不拍一张可惜了。
“咔嚓”
林千宴微微飘起的发丝旁,孟宇延恰好扭过头看向了林千宴。
“wc”林千宴赶紧把手机摁住,但是身后孟宇延的声音幽幽的飘了过来。
“不能等我摆好造型再拍么?”
……
林千宴假装没听到,低头玩着衣服上的珠子。
手机在大腿上猛烈的震动了两下,几个弹窗飞快的叠加在一起。
鱼:林千宴,我今天晚上和夏咛去找你。
鱼:你可别给我说你要写作业
鱼:那个孟语言是你家客人吗?
千万:是我爸朋友家的儿子。
鱼:长的还挺帅,你可不准看上他。
千万:……我才不会
鱼:不信
林千宴看着池景和打出的“不信”无语的把手机屏关上了,这小孩满脑子都想着什么啊。
“千千,你有没有VX啊,加上延延吧?”江忆说道,便递过来了孟宇延的VX二维码。
林千宴咧嘴一笑,正想打开微信,结果发现孟宇延满脸写着不愿意便收了回去。
“阿姨,我没有VX。”
“啊?这样啊…”江忆收回手机还给了孟宇延,孟宇延也没说什么,只是把手机装回了衣服兜里。
几人用过晚餐后,大人听说孟宇延要给林千宴补课便识趣的离开了,几人大声嚷嚷道要去酒店把行李拿回来,让他们俩好好学习便有说有笑的出了门,整个咖啡馆只剩下孟宇延和林千宴。
林千宴看着孟宇延给自己找题,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桌子上的花纹,想想今天中午偷拍他可能让他不开心了,便掏出手机删掉了照片,孟宇延毫无察觉的抬了抬眼。
林千宴在经历了强烈的自我挣扎之后决定给孟宇延道歉
“额那个,我今天上午…偷拍你是我不对,我已经删了。”
“嗯?什么时候的事?”
“嗯?你今天上午不是说等你摆好造型然后…”
“…那是我妈在拍我。”
“……。”林千宴真后悔出现在这里,如果面前有一把刀她绝对会一刀刺入孟宇延的心脏…
“写吧。”孟宇延卷子,递给林千宴一张白纸。
“写什么?”
“三角函数的公式和函数的求导公式。不会的等写完再翻书补充,今晚就背这些。”
“哦…”咖啡馆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孟宇延用手拨弄着手机,好像在刷视频。
学霸也刷视频啊?
咖啡馆门口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两人迅速起身,池景和拎着一大兜东西从门缝挤了进来。
“累死你大爷了,林千宴你就不知道来接接我啊。”池景和把手里拎的东西扔到地上,一屁股瘫坐在火车坐上。
“喏,我姑寄回来的水果,草莓,椰子,还有西瓜。我都拿过来了点。对了李咛家的民宿最近有点忙,晚上有人点了很多饭,李咛得留在家里帮忙。”
“好吧,不过你也太大方了吧,池景和!”林千宴一把丢下笔,朝这摊了一地的水果跑去,因为海城这个地方几乎不产水果和蔬菜,导致当地的水果和蔬菜价格比海鲜贵了不止一点,所以要是有谁家有水果和蔬菜都会被当宝贝。
池景和用手撑着脑袋一脸得意,转眼看到了桌上的卷子。
“林千宴,你最近怎么这么喜欢学习?”
“因为……”
“因为成绩很差。”孟宇延说道。
“对……。”林千宴把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抚到脑后,接着说“孟宇延,你还没尝过我做的咖啡吧,我给你做一杯。”
说完,林千宴就三下五除二的处理好水果和咖啡豆,放到沙子堆里没一会整个咖啡馆都飘着咖啡的独有香气。
“OK。”半个小时后,三杯草莓拿铁被放了上来,池景和拿起来就吨吨的喝了半杯还不忘评价一句“太香了!”
孟宇延皱了皱眉说道“我不喜欢喝咖啡。喝咖啡会让脑子变傻。可能你学习成绩这么差就是喝咖啡喝的。”
“……”林千宴刚刚还满是期待的眼里一层浑浊的雾霭漫了上来,将眸光尽数吞没。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呢?”池景和说,声音里明显带着不快“不喝白不喝,我喝两杯。”
“你喝两杯你还睡不睡了?”林千宴夺了过来“没事,不喝就不喝吧。我去问问李咛喝不喝。”
林千宴穿上外套,走出了咖啡馆,忽然感觉喉咙发紧,但自己怎么也捉摸不透为什么。
咖啡店里,池景和咬着吸管看着孟宇延,缓缓开口道:“你对女孩子能不能温柔点?”
“……为什么?”
“为什么?你就算不温柔,那你肯定知道你这样拒绝林千宴她肯定会难受的啊”
“这有什么不对吗?我不想喝我明确表达了我的需求了。”
“你……行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学习好很厉害啊,你就算是世界智商最高的人,也不会有人喜欢你这个冷血动物。”
“………”孟宇延没回答他,池景和以为他服了软便接着说道。
“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感受,真是……无聊”
“我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感受,在意了他们难道他们也会反过来在意你吗?”
孟宇延注视着池景和,锐利的眼眸仿佛能将空气割裂出裂缝。眉毛压着暗沉的眼窝,如同暴雨前翻涌的乌云,眼底燃烧的冷焰裹着化不开的寒霜,紧绷的下颌线随着牙关轻颤绷出危险弧度,眼角斜挑连周围的空气都因这道目光扭曲震颤,令池景和不寒而栗。
好在林千宴刚好回来,阻止了这场突如其来的争吵。
“怎么了?”林千宴看气氛一些不对,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我先上楼了,今天对任务我已经告诉你了。”孟宇延收起作业,离开了,池景和冲孟宇延的背影小声骂了几句,把林千宴推到店外。
“你离他远点。”
“怎么了?”
“他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
“……好了,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你别生气,好了今天就先回家吧,明天我去找你。”林千宴安慰完池景和回到店内,看着桌上属于自己的咖啡,把它端上了楼。
林千宴轻轻敲了敲孟宇延的房门,里面没人回应,她拍拍胸口,说:“孟宇延……对不起啊,我做之前也没问你喜不喜欢喝,是我的问题,不过这个味道真的很不错,李咛也说很好喝。还有池景和就是心直口快你也别太在意,你也不用原谅他但是我还是得替他向你说声对不起。”
林千宴的声音传进房间,孟宇延从床上起身,打开房门,看到林千宴站在自己门口。
“嗯……对不起。”林千宴又说道。
她指尖绞着纯白色的裙摆,垂落的发丝将泛红的耳尖遮去半分。杏眼蒙上氤氲的水汽,朱唇轻启时带着温软的颤音:"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为难了。”说完林千宴又深深地弯腰,发顶飘来若有若无的香气。
“……”孟宇延伸手拿过这杯已经结了一层水汽的草莓拿铁喝了一口,说:“好喝。”
“对吧?”林千宴脸上的乌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孟宇延把咖啡拿进屋,重新走回屋外时林千宴已经跑下楼了,他握了握门把手还是回了屋。
那杯拿铁使整个房间迅速被咖啡的香气笼罩,孟宇延一口一口的喝着,看着窗户上来回摇晃的风铃。
池景和说他的话已经有无数人说过他了“自私”“无聊”“没有朋友。”“从来不考虑别人”“被宠坏的孩子。”“只会学习”只写标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伴随着自己,也许是那件事之后吧,自己彻底变了…变得,也许自己都不喜欢了。
过了一会,林千宴轻轻推开房门,孟宇延的屋子还亮着灯,但他已经睡了过去,床头的咖啡已经不见了踪影,林千宴把写完的作业放到了孟宇延的桌子上,蹑手蹑脚的关了灯。
“林千宴…”
林千宴被吓的一愣,说“你还没睡啊?”
“没有……”
“…我写完作业了,你要看看么?”
“明天吧,我今天有点累了。”
“哦……你愿意加我微信吗?”林千宴握住手机的手指有些发白。
“……加上我吧。”孟宇延划开手机,亮出了微信二维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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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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