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骋的电话来得突兀。
几乎是宴会最鼎沸喧嚣的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扫了一眼屏幕,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径直站起身,椅子腿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一边按下接听键,一边迈开长腿,旁若无人地穿过还在寒暄谈笑的宾客,头也不回地朝着主厅外大步走去。
主桌上的谈笑声因为主角的突然离场而尴尬地卡壳了一瞬。
池父脸色骤然阴沉了几分,端着酒杯的手指捏得发白。
但眼看着儿子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他最终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斥责的话语——池骋今晚能出现在这里,已经算是给了他这个父亲和这场联姻天大的面子。再要求更多,只会自取其辱。
宴会很快在池骋的离场后,以一种比预想中更快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宾客们带着心照不宣的笑意和探究的议论纷纷告辞。
姜棉随着父母往外走,穿过光可鉴人却显得格外冰冷空旷的大厅。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池骋刚刚消失的转角方向,那片沉沉的阴影。
就在她视线将要收回的前一刹——
转角处,那个本该早已离开的高大身影,脚步却微微顿了一下。
池骋正单手握着电话贴在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但他的脸,却在那毫秒之间,不动声色地侧转了一个极其微小的角度。
冷冽锐利的目光如鹰隼掠过一般,精准地穿透还未完全合拢的人群缝隙,捕捉到了远处姜棉那尚未收回的、落在自己背影上的视线。
两人的目光在虚空里,隔着灯火辉煌的沉寂大厅,极其短暂地碰撞了一下。
下一秒,池骋的嘴角极其轻蔑、甚至带着点嘲弄意味地勾了一下,像是在嘲讽她的偷偷窥视。
没有停留,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完全转过来,只是用那几乎难以察觉的、冰冷的短暂一瞥,完成了他居高临下的俯视。
随即,他便毫无迟滞地恢复了和电话那端的交谈,声音冷硬,身影彻底没入了古堡幽深冗长的通道阴影之中,再也没有回头。
姜棉站在原地,脚像被无形的钉子钉住。
刚才那短暂交汇的一瞥,像冰冷的蛇信子舔过皮肤,留下一种被看穿、被轻视、又被牢牢锁定的复杂战栗感。
/
回姜家的豪华轿车里,窗外的城市霓虹飞快地流淌,变幻的光线在姜棉沉静的脸上明明灭灭。
她沉默地看着窗外飞逝的流光,眼神有些放空。
池骋离开时那毫不犹豫、近乎粗暴的、抛下身后一厅贵客、抛下所谓的世家规矩和体面的背影,像个反复出现的残影,烙在她脑海深处。
他身上的那股完全不受控的、我行我素的桀骜,那种只遵从自己意愿的自由……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内心那片沉寂压抑的湖面上,激起了一圈微弱却极其陌生的涟漪。
那是一种近乎羡慕的感觉。
虽然她极力否认和压制。
羡慕他能那样无所顾忌地转身就走,羡慕他能活得如此…张狂又自我。
那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姿态。
龙套:【姜父】“小棉。”
姜父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寂,也打断了姜棉的思绪。
他侧过身,脸上带着心满意足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强硬。
龙套:【姜父】“过两天,你就收拾收拾东西。”
姜棉缓缓转过头,看向父亲,脸上依旧是那种温顺的,没有波澜的表情。
龙套:【姜父】“就按池董说的,搬到池骋那公寓去住。”
姜父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压低了声音,像是在传授什么经验,又像是命令。
龙套:【姜父】“记着,过去以后,万事都要机灵点!”
他的目光在姜棉那张漂亮得无可挑剔的脸上刻意停顿了两秒,带着一种审视商品般的锐利,缓缓补充道。
龙套:【姜父】“你这张脸……就是最大的本钱。该用的时候,别傻乎乎藏着掖着……懂我的意思吗?懂吗?”
姜父的语气和眼神里那种赤裸裸的算计、暗示和物化,像一盆散发着腥臭的冷水,狠狠泼在姜棉的心湖上,留下一种翻江倒海的恶心感。
胃里像被硬塞进了一块冻结的、肮脏的冰块,又冷又沉地向下坠。
车内昏暗的光线下,姜棉纤长的睫毛低垂着,遮掩了眼底深处一闪而过剧烈的厌恶。
但当她再次抬起眼看向姜父时,脸上依旧是那副柔顺、乖巧、仿佛永远不会违抗的模样。
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如同清冷的溪水流过光滑的卵石,平静无波。
姜棉:“知道了,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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