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棉刚拿到驾照不久,开车异常谨慎,求稳不求快。
池骋那辆底盘低、性能强劲的跑车在她手里开得四平八稳。
池骋懒洋洋地歪在副驾驶座里,车窗只降下小半条缝。
他指尖夹着的香烟,猩红的火点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中明明灭灭,薄薄的烟雾刚升腾起来一小缕,就被灌进车窗的风迅速扯碎卷走。
车厢里很安静。
除了引擎的轻嗡和窗外模糊的城市噪音,几乎没什么声响。
池骋偶尔懒洋洋瞥一眼窗外,或是转过头看一眼姜棉紧绷的侧脸,但也没开口说话。
姜棉的注意力则全程高度集中在方向盘和前方路况上,心无旁骛,根本没空分心理他。
本不算远的路程,因为姜棉求稳的驾驶风格,硬是开了半小时才到达那栋位于半山腰的独栋别墅外。
车灯照亮熟悉的前院,姜棉缓缓踩下刹车。
车子停稳,解下安全带,她才感觉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紧绷姿势,腰背隐隐泛酸。
她转过头,看向副驾上没什么动作的池骋,语气平静直接。
姜棉:“你停进车库吧。我技术不太好,怕刮到你的车。”
这是实话,也是避免麻烦。
池骋这才慢悠悠地转过头,视线从窗外收回来,落在姜棉脸上。他嘴角立刻勾起一抹极其明显玩味的笑。
他鼻腔里哼出一点气音,眼神在她身上溜了一圈。
池骋:“这还没结婚呢,就知道心疼我的钱了?”
语气轻佻,充满了打趣。
姜棉看着他这副不正经的腔调,眉头极轻微地蹙了一下,脸上没什么表情波动。
她不再多说一个字,干脆利落地重新挂上倒挡。
车子平稳地倒进车库——动作依旧慢,但一板一眼。
姜棉不再顾虑会不会刮到,方向打得精准。
反正刮了也是他自找的。
还好,最后稳稳当当停好,有惊无险。
车灯熄灭,引擎熄灭。
两人先后下车,车门关闭的闷响在寂静的车库里格外清晰。
姜棉没看池骋,径自走向车库连通室内的门廊,推门而入,脚步声轻快地沿着室内楼梯直奔二楼。
头也没回。
池骋落后几步,慢悠悠地从车库踱出来。
他刚步入一楼客厅,恰好看见二楼楼梯转角处,姜棉的身影迅速一闪,消失在通往客房的方向。
像只被惊到的兔子。
池骋站在空荡宽敞的一楼客厅中央,望着空荡荡的楼梯口,不由得摇头失笑。
嘴角那点玩味的弧度尚未完全褪去。
/
姜棉回房,自然不是为了躲他。
她确实还有一摊毕业设计功课压在案头。
房间里只开了书桌上的护眼台灯。
姜棉换下被池水弄皱的裙子,随意套上舒适的家居服,坐到电脑前。
屏幕莹白的光映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房间里只剩下键盘敲击的轻微“哒哒”声和鼠标点击声。
时间在专注中流逝飞快。
直到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悄然跳成01:00,她才停下手中的工作,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
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轻响。
强烈的干渴感袭来。
合上电脑,她轻轻推开椅子站起身。
脚步放得很轻,打开房门,楼道里一片漆黑安静。
她摸黑走到楼梯口,扶着光滑的木质扶手,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下一楼。
一楼客厅空旷而幽暗,只有玄关处嵌墙的夜灯发出微弱柔和的光晕。
她径直走向开放式厨房区域的中岛式大吧台。
吧台上方垂落着几何造型的现代吊灯,此刻并未开启。
只有内置的灯带沿着酒柜的玻璃门板边缘散发冷光,照亮着里面陈列的各式各样的洋酒瓶子——威士忌、干邑、伏特加……琥珀色、深褐、澄亮的液体盛放在造型各异的瓶中,在冷光下折射着诱人又冷硬的光泽。
有些酒标上印着姜棉看不懂的法文字母,唯一能确定的是,每一瓶看上去都价值不菲。
他平时就拿这些东西当水喝么?
姜棉心里极快地掠过一丝疑惑。
她对酒精并无兴趣。
目光在琳琅满目的酒瓶之间搜寻,她很快在吧台内侧角落找到了一个干净的玻璃水壶。
拿起旁边倒扣着的方口玻璃杯,倒了满满一杯冰凉的白水。
她端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
清冽的水滑过喉咙,缓解了熬夜的焦渴。
冰冷的玻璃杯壁紧贴着她的掌心。
就在她准备再喝一口时,视线不经意扫过吧台台面。
在几只晶莹剔透的威士忌杯和水晶烟灰缸的包围中,随意丢着一个深蓝色硬壳烟盒。
是万宝路黑冰爆珠。
姜棉喝水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冰凉的白水含在口中。
她看到那个烟盒的一瞬间,脑海里毫无预兆地浮现出一幕清晰的画面。
池骋歪在黑色跑车的驾驶座里,侧脸被窗外流动的光影勾勒出深邃的轮廓。
他懒洋洋地眯着眼,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香烟。
白色的烟雾不急不缓地从他唇间逸散出来,又被敞开的车窗灌入的风吹得飘忽不定。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种近乎空洞的、习以为常的倦怠。
那烟雾,那姿态,混合着他周身挥之不去的、浓烈而独特的烟草气息,如同烙印一般,清晰地刻在她此刻的感知里。
她握着水杯的手指,无意识地,细微地收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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