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换座位的第二天，叶茗的生理期悄然而至。第一天总是最难熬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感通常要到第三天才会彻底消散。老马正在讲台上激情澎湃地讲课，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前排学生脸上。叶茗突然打了个喷嚏，熟悉的异样感瞬间席卷全身。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大姨妈毫无征兆的造访了。

她向来没有在书包里备卫生巾的习惯，就算偶尔上次剩下一两片，也被其他同学借走了。等老马终于下课，她急忙找何青借了一片应急，回来时却觉得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瘫软无力——痛经开始了。

她趴在桌上，一只手臂垫着脑袋，另一只手烦躁的揉着小腹，眉头拧成一团。

“你要是再痛，我成年后一定要把你摘掉。”

“略略略，你现在又未成年，有本事摘啊！我还偏要让你更痛。”

以上可以认为是叶茗与她身体某一器官的对话。

何青借的一片显然不够，而学校超市卖的卫生巾比市面上的要贵。于是叶茗忍着疼，到隔壁班找刘芷梅借。在三个人里，刘芷梅最是细心，不管是缺什么，总能从她那借到或者拿到。叶茗硬撑着疼痛，到了隔壁教室，成功借到了一整包卫生巾。

拿到东西后，她几乎是扑到了刘芷梅身上，将头轻轻搁在对方肩上，声音有点虚弱又带着撒娇语气：“谢谢芷梅，明天还你一包新的。”刘芷梅愣了一下，随后温柔地回抱住叶茗。其实叶茗说没说这句话都无所谓，因为她从来都是个有借比还的人。两人还黏腻着的时候，刘芷梅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道：“你今晚能不能陪我一起走？”

叶茗抬起头，眼睛弯成月牙，调侃道：“哟！这么想让我陪你？”

刘芷梅抿了抿嘴唇，眼神躲闪了一下，“……不是，也算是吧。最近，我总觉得有个大叔跟着我。我开始以为他只是顺路，但后来发现人少时特别明显，人多的地方就没了踪影。”

“听着像跟踪狂啊，这事你跟你奶奶说了吗？”叶茗看到对方略带紧张的神情，立马收起玩笑神色。刘芷梅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爷爷早逝，家里只有腿脚不便的奶奶照顾她。

刘芷梅摇了摇头，“没呢，她腿不好，我不想让她操心。”

“行，今晚我陪你！”叶茗看着这个文静内向的女孩，学生短发再配个圆眼镜的确让她看起来很好欺负。况且把刘芷梅送回家后，她自己再快步走五六分钟就能到家。

为了好朋友，肚子再疼，忍了！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叶茗装作认真学习的样子，但老师的讲解刚进耳朵就变成了一团浆糊。一下课，她便趴在桌上休息，就这样勉强撑到了放学。

校门口，刘芷梅突然犹豫着拉住了叶茗的手腕，说：“突然想起来你不是痛经吗？要不还是算了……”

叶茗挺直腰板，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故作轻松地笑道：“哎呀，今天特别幸运，一点都不疼！走吧走吧。”说完，也不给刘芷梅拒绝的机会，拉着她就往前走。

通往刘芷梅家的小巷狭窄阴暗，空气中弥漫着隐约的潮湿味道。虽然不算恶臭，但也绝对称不上干净。不过，由于去年安装的监控摄像头，让人心安了不少。而且如果不走这条近路，绕远道至少得多花十几分钟。因此，刘芷梅更愿意走这条路。

刚开始还很顺利，墙边挂着昏黄的路灯，光线比叶茗预想中的亮堂许多，巷子里不时传来牌局吆喝声。但现在这些声音对于叶茗来说还不算敏感，因为疼痛早已麻痹了她的感官。而身边的刘芷梅却紧张极了，左顾右盼间突然一把抓住叶茗的手臂，结结巴巴地道：“我……我看见他了！”

叶茗瞬间绷紧神经起来，压低声音问：“在哪？”

刘芷梅着指向右前方：“刚才……刚从那边走过去……”

叶茗安抚性地拍了拍刘芷梅的后背，低声安慰：“别慌，这里有监控。”话音刚落，她拉着刘芷梅拔腿就跑，同时高声喊道：“哥、姐，你们在哪里？不是说好来接我们吗？”

很快，两人从小巷跑了出来，冲到了人流较多的大街上。喘了几口气后，刘芷梅才意识到，根本没有所谓的哥哥姐姐来接他们。叶茗指了指街对面，故作轻松地笑道：“嘿，那不是你奶奶吗？”刘芷梅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果然看到了坐在家门口等自己的奶奶。

叶茗推了推她，说：“快回去吧，我觉得以后你最好早点起床，走大路比较安全。”刘芷梅感激地点点头，连连感谢叶茗，并叮嘱她小心一些，然后飞快跑向奶奶的方向。

目送刘芷梅安全离开后，叶茗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刚迈出几步，腹部传来的剧痛让她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疼死我了……”叶茗在心底暗暗咒骂，刚才肾上腺素飙升暂时缓解了痛感，现在却加倍反噬。她加快脚步朝家赶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针尖上。

回到家后，叶茗立刻钻进浴室简单洗漱一番，贴上暖宝宝瘫倒在床。“还是让刘芷梅告诉班主任吧。”叶茗想着。月光洒进窗子，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盯着天花板，思绪翻滚，“我的力量有限，这次可能只是偶然逃过，真要真刀真枪地对抗，我和刘芷梅加起来估计也不是那个跟踪狂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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