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在头顶炙热地暴晒着,蓬草卷起浓烈的血腥气味,送满了整个贫民窟。
陆昭,血刃堂的少年堂主,今年十六岁。
归鞘的利刃血迹尚未凝固,污浊的血液顺着刀鞘浅浅渗出一些。
透过那条缝隙,那是个穿着破烂的小丫头。
手里抓着他应断线而掉落的令牌,跪在地上望着他。
“你的……”
陆昭俯下身子,从她细腻的小手里拿走了血刃堂的“昭”字令牌,方才想走,却又被揪住了衣摆。
“饿……”
“哥哥,我饿……”
佛面的空隙里看不清小丫头的脸,只到不远处的铺子留了一串带血的铜钱,换了两块馕给她。
她抱着沾染着血的馕大快朵颐,刚走出去两步又被追上。
“哥哥,我阿爹阿娘都死了……”
陆昭佛面后的眉头蹙了蹙,蹲下来看着这个小丫头。
“你不怕我吗?”
“哥哥给阿月买馕,阿月不怕哥哥,哥哥是好人。”
方才血刃堂在风沙肆大开杀戒,这个不怕死的贫民窟丫头居然暗戳戳地暗示他带她走。
阿月骗了他,她在来贫民窟之前就没有爹娘。
也搞不清被谁养了几年,就又被弃养了。
姜霁月才七岁,就会骗人,谎话连篇,会在需要的时候流一点眼泪,让自己活下去。
腥气的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漫起一股腥甜的气味,陆昭觉得头晕乎乎的。
透过缝隙,他看到了那丫头白嫩的脸。
黑色的眸子里朦胧着水雾,眼角泛着红,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陆昭知道她不是这里的人。
但他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心思,为了什么。
大不了就用血刃堂惯用的手段,一刀杀了。
“你叫什么名字?”
“霁月,姜霁月。”
“不怕我,就和我走吧。”
“好,哥哥好……”
她迈着小步子跟着陆昭,陆昭不回头看她,不一会儿脚步声便消失了。
那丫头走太慢,险些就要跟丢了。
陆昭便将她抱在怀里,她的个子太小,又瘦条,看着不太像七岁的孩子。
回到血刃堂,陆昭那双大手捂住了小丫头的眼睛。
断骨阶连接各院落的主道,石阶缝隙中常年渗着暗红血迹,传说每级台阶都对应一位背叛者的骸骨,警示门下弟子绝对忠诚。
每一步的踩踏似乎都能听到背叛者的呻吟。
“少主,这是……”
“在风沙肆那儿捡到的丫头,不用告诉父亲了。”
“是。”
屏退使者回到昭华轩,陆昭将丫头放下,将腰侧的剑放回架子上擦拭。
姜霁月依旧没有丝毫怕的样子,不管是四面八方不一会儿就传来低哑的嘶吼,还是房间四处昏暗。
她好奇地打量着房间内的陈设,在陆昭的房间里逛了两圈又回来了。
“留在血刃堂可以,但要懂规矩,不许乱跑。”
——“否则就把你杀了。”
最后一句话陆昭怕吓到这孩子,很快的就带过了。
“阿月会乖乖听哥哥话的。”
“我去叫人给你找几套衣服来,别乱跑。”
姜霁月抓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
他弯腰。
“怎么了?”
“哥哥长得真好看。”
几缕发丝落在金色的佛面上,那是一张立体又冷峻的佛面。
姜霁月的小手在他的面具上轻轻擦了擦。
“就是有血……”
她原来知道这是血,她真的不怕。
“阿月帮哥哥擦干净。”
她白嫩的小手托着佛面,陆昭的面庞渐渐显出来。
见他不反抗,姜霁月就将佛面向下脱了一段。
一双冷峻无情的桃花眼,睫毛很长。
立体的眉眼,棕色的瞳仁。
他的佛面下,是一张比佛面更俊秀、更清冷的脸。他生的太美了,像不容亵渎的神明。
姜霁月就这么成了血刃堂的内门弟子,由陆昭单独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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