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老师的批卷速度很快,几乎是考完的第一天就出成绩了。宋知行是毋庸置疑的第一名,每个科目的成绩都遥遥领先。 陈安辞则排在第七名,他的语文勉强及格,拖了很大的后腿。
月考完后是国庆节,由于刚考完试老师也没有布置太多作业。只是让同学们回去分析分析自己的卷子,看看哪部分丢分严重。
这对同学们来说是最轻松的作业了,在一片欢呼声中,他们陆续冲出教室迎接国庆。陈安辞和宋知行道别后便去隔壁班找了许煜一起回家。宋知行慢悠悠地收拾着书包,他并不是很想回家,正思考该去哪里待着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他家司机发来的消息,说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今晚家庭聚餐,宋先生让他务必准时到。
宋先生就是他的父亲。在他印象里,他的父亲一直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不管什么都要让他做到最好,无论做什么都要去争第一。从小到大,他好像从来没有得到过父亲的夸奖,所有努力换来的只是一句:“你还不够努力。”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足以否定他所有努力。
他摇摇头,想把这些令自己难过的回忆甩出脑袋。可有些东西越想忘记,就越清晰。他仿佛陷入了沼泽,越挣扎就越往里陷,他感觉自己喘不上气了。世界是灰蒙蒙的一片,他感受不到别的东西了,除了内心里那个不停在奔跑呐喊的小人。
等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坐上了车,司机正安静地带他去往目的地。他感觉自己思绪乱糟糟的,索性闭上了眼。
天空下着蒙蒙细雨,打湿了车窗,宋知行靠着车窗睡着了,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太乱了。他梦见自己在不停地往前跑,身边有好多双手想抓住自己,他不敢回头。
从家到学校大概半小时的车程,他被噩梦惊醒,吓出一身冷汗。面上却故作镇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回到现实,他还是那个宋家少爷,宋家继承人,宋耀的长子。
到家后,他放下书包洗过手后便换上一副他平时的假笑样开始和亲戚们打招呼。简单的寒暄后,所谓的家庭聚餐也开始了。
宋耀,也就是他的父亲作为东家,举起酒杯说了点客套话。说的什么宋知行没听,他也没有兴趣听。他讨厌这种虚与委蛇的场合,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一句话都足以令他恶心。
“听说又有公司找你合作了?”开口说话的是宋知行的小叔,他记得这个人,每年的家庭聚餐总要说的话恶心他们一家,总想贪一杯羹。“一个人吃太多东西的话,吃相难免有些难看啊。”
宋耀轻轻笑了笑,“既然别人选择相信我,那就说明我的能力得到了认可,否则他怎么不去找别人合作呢?毕竟人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来找我合作我也不好拒绝吧。如果说是些小公司,拒绝了倒也无伤大雅。”
听得宋知行有些反胃,随便吃了几口以后便和长辈们道别回了自己房间。他趴在沙发上,狠狠地呼吸着,想要把刚刚吸入的空气排出去一样。好恶心,好想吐。他脑子里不停想着这些。
“喵~”阳春的叫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睁眼看见小家伙乖乖蹲坐在沙发边上,眨着乌黑的眼睛看着自己。他伸手摸了摸阳春,毛的触感很好,如云彩般柔软,令人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抱起阳春,让它躺在自己怀里,一下又一下地摸着。他想起阳春来他家的那一天,他的父亲告诉他,但凡有一次他不是第一,这只猫就得从他家滚出去。是的,从小到大他的父亲就是如此。只要他拥有什么,就要想尽办法去破坏去威胁他。他没有自由可言,他的成绩不是他决定的,他的人生也没法自己决定。甚至他的猫,他都没有权利决定。
他看着怀里的猫,突然想到了陈安辞。他总觉得,自己的同桌也是一只猫。看着很高冷,其实很可爱,对生活充满着希望,好像不管什么困难都不会将他打倒。他时常看见对方的眼里闪着光,眼睛总是一亮一亮的。
他又想起上次捡的玉兰,抬头望去,玉兰花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光芒。他觉得玉兰看似安静内敛,实则沉稳坚强。玉兰不似别的花,它的花瓣大而厚实,就算飘落在地上,也依然美丽,看不出什么瑕疵。
他突然想到一句话: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他喜欢玉兰的香味,令人安心的味道,催着人快快入睡。仿佛在说:睡吧睡吧,在美梦中忘记痛苦吧。他记得,陈安辞身上也是这个味道。
于是鬼使神差的,给对方发去了消息。陈安辞此刻和许煜他们在外面玩,没有看手机。
宋知行就一直看着聊天框,等着对方回消息。等到家庭聚餐结束了,等到他的父亲用力拍打他的房门,质问他刚刚为什么提前离席了。他仿佛听不见一样,固执地看着那条消息。时间仿佛静止了。
直到他听见有人说:“你不能好好跟孩子说话吗?”开口的人是他的母亲,江钰影。
然后他听见他的父母在他房间门口争吵:
“我好好跟他说话?他好好跟我说话了吗?刚刚提前离席,他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他是不是以为唯他独尊了?我就出了几天差,他就变成这样了?你这个做母亲的有好好教育他吗?”
“你们之前的事情为什么非要把他扯进来?你跟你那些亲戚的谈话我听了都恶心。他还是个孩子,读书已经很辛苦了,为什么非要让他听那些话?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这个做父亲的有尽到父亲的义务吗?”
“我让他听还不是为了他好吗?我死了以后家产不是还要他继承吗?他现在多学点以后也不至于被人骗了。人不但不聪明还懒惰,我怎么会有这么糟糕的儿子!我有没有尽到做父亲的义务不需要你来说,我看他完全就是被你惯坏了,我看我需要给他找个新母亲了!”
从争吵的声音听得出,他们谁也不让谁。而且宋耀似乎喝了不少酒,语气间带着醉意。
江钰影冷笑一声,“好啊,那你把你在搞的外遇带进来。”
宋耀安静了一下,脑子突然清醒了:“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江钰影担忧地看着宋知行的房门,她知道宋知行肯定听见了,她也知道宋知行应该早有察觉了。后又转头看向宋耀,压着怒火道:“去书房聊吧。别打扰到小行休息。”然后宋耀安静地跟她去了书房。
房间内,宋知行揉了揉眉心,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父母喜欢争吵,喜欢冷战。他的父亲老是不着家,而母亲情绪也变得不太稳定。
好累。他想,真的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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