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帷望月空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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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巨大的恨意如同冰冷的岩浆,瞬间冲垮了安溪卓残存的迷茫!宣政殿的屈辱,昭婉被拖走时的绝望,然然在尧泉手中的恐惧……所有的记忆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心脏!他猛地想要撑起身体,喉间爆发出压抑的嘶吼:“昭婉……然然……”

然而,身体的剧痛和虚弱让他所有的挣扎都成了徒劳。他重重地跌回锦褥之中,急促地喘息着,额角瞬间布满了冰冷的虚汗,颈侧的纱布隐隐渗出更深的血色。

那双刚刚恢复一丝神采的眼眸里,瞬间被滔天的恨意、冰冷的绝望和一种被囚禁的暴怒所填满,死死地、如同淬火的寒刃般刺向谢崇瀚!

“他们在哪?!”安溪卓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碎石,“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谢崇瀚静静地迎视着他眼中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恨火。脸上那层温和的面具没有丝毫波动。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白玉茶盏,杯底与紫檀木案几接触,发出极其轻微的一声脆响。

“沈昭婉,在尚宫局学规矩。”谢崇瀚的声音平稳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却字字带着冰冷的重量,“安希然,在长信宫偏殿,很好。”他刻意加重了“很好”二字,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示。

“学规矩……很好……”安溪卓重复着这两个词,巨大的讽刺和冰冷的恐惧瞬间将他淹没!他几乎能想象昭婉在尚宫局会遭遇怎样的折磨!想象然然在尧泉那个疯子手中,穿着他的衣服,过着怎样生不如死的日子!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魔鬼所赐!

“谢崇瀚——!”安溪卓嘶吼出声,声音因剧痛和愤怒而扭曲变形,眼中燃烧着玉石俱焚的疯狂,“你这条毒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放了我!放我出去!”

暖阁内死寂无声,只有安溪卓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在回荡。

谢崇瀚看着他眼中那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恨火,看着他因挣扎而崩裂的伤口渗出的刺目鲜红,看着他苍白脸上因暴怒而泛起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病态潮红……深潭般的眼底,清晰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刺痛和……一丝被彻底激怒的阴鸷。

他缓缓站起身。玄色的身影带来巨大的压迫感,一步步走向软榻。

脚步无声,如同逼近猎物的猛兽。

安溪卓死死地盯着他靠近的身影,身体因极致的戒备和虚弱而微微颤抖,紧握的拳头指节捏得死白,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痛楚!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伤痕累累的孤狼,龇着带血的獠牙,发出无声的威胁!

谢崇瀚停在榻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阴影完全将安溪卓笼罩其中。

那股混合着名贵香料和淡淡药味的、极具压迫感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压了下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出了那只保养得如同白玉般的手。指尖带着一丝凉意,异常精准地、不容抗拒地落在了安溪卓颈侧包扎的纱布边缘。

指腹隔着薄薄的纱布,极其轻缓地、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力道,摩挲着那道刚刚缝合的、象征着死亡边缘的伤口。

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最敏感的神经!

安溪卓的身体瞬间绷紧到极致!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巨大的屈辱感和冰冷的杀意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暴起!喉咙里滚动着野兽般的低吼!然而,身体的剧痛和那深入骨髓的“听话”枷锁——对然然和昭婉安危的恐惧——如同无形的铁钳,死死扼住了他所有的反抗!

他只能死死地咬着牙,口腔里瞬间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任由那只冰冷的手,带着亵玩和掌控的意味,在他最脆弱的伤口上游走。

那双寒潭般的眼眸里,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和一种被彻底剥光的、无处遁形的羞耻!

谢崇瀚感受着指尖下那具身体的僵硬和微微颤抖,感受着那隔着纱布传来的、异常清晰的脉搏跳动——比方才在宣政殿时稳定了许多,却依旧带着一种惊悸后的急促。他深潭般的眼底,那丝阴鸷渐渐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幽深的、如同洞悉一切的冰冷审视。

“想死?”谢崇瀚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如同毒蛇的低语,气息几乎拂在安溪卓苍白的脸上,“在宣政殿,当着尧泉的面?当着本督的面?”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按了按那道伤口边缘的肌肤,带来一阵清晰的钝痛。安溪卓的身体猛地一颤!

“安溪卓,本督花了三年心血,把你从泥里捞起来,淬炼成一把刀。”谢崇瀚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掌控,“不是为了让你……像个懦夫一样,用碎瓷片抹脖子。”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牢牢锁住安溪卓那双燃烧着恨火的眼眸,“你的命,是本督的。本督没让你死,阎王也收不走。”

“至于沈昭婉……”谢崇瀚的指尖顺着安溪卓颈侧敏感的肌肤,极其缓慢地向上滑动,滑过他紧绷的下颌线条,最终停留在他紧抿的、渗着血丝的唇瓣上。指腹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摩挲着那抹刺目的嫣红,仿佛在品味那血腥的味道。“她在尚宫局,学的是宫里的规矩。学好了,自然无虞。学不好……”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眼神里的冰冷威胁,比任何言语都更加清晰。

“然然……”安溪卓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深切的哀求,从紧咬的齿缝间艰难地挤出,“求你……别让他……”

“安希然?”谢崇瀚唇角勾起一丝极其细微的、带着嘲讽的弧度,“他在长信宫,比你这当哥哥的……懂事多了。”

他收回摩挲安溪卓唇瓣的手,目光如同无形的锁链,再次将他牢牢禁锢。“你只需要记住一点。”

谢崇瀚微微俯身,凑近安溪卓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冰冷的耳廓,说出的话却如同淬了毒的冰锥:

“想护住他们?”

“就好好活着。”

“做一把……听话的刀。”

那“听话”二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再次狠狠砸在安溪卓的灵魂上!带着冰冷的枷锁和无尽的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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