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实验楼的星光

傍晚五点半，夕阳的余晖将实验楼的玻璃窗染成橘红色。陆燎原拎着鼓鼓囊囊的塑料袋，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梯。塑料袋里装着两瓶柠檬茶、几个面包，还有一包他偷偷塞进去的草莓味软糖——上周他偶然发现林听寒在吃这种糖，虽然对方立刻板着脸说是"补充葡萄糖"。

303教室的门虚掩着，透出一道暖黄的光。陆燎原放轻脚步，悄悄推开门——

林听寒背对着门口，站在实验台前调试电路。白炽灯的光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他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手指灵活地拨弄着示波器的旋钮。

陆燎原屏住呼吸，突然不想打破这一刻的宁静。

"进来。"林听寒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在空荡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你怎么知道是我？"陆燎原撇撇嘴走进去，把塑料袋放在一旁的桌上，"万一是老师呢？"

林听寒终于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老师不会在门口站三十秒不进来。"

"......"陆燎原耳根一热，"给你带了吃的。"

他掏出柠檬茶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林听寒的手背。那一瞬间的触感像静电般让两人同时缩回手，饮料瓶"啪"地掉在桌上。

"笨手笨脚。"林听寒轻声说，却先一步捡起瓶子，拧开喝了一口。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在脖颈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陆燎原赶紧移开视线，假装对实验设备产生了浓厚兴趣："这玩意儿怎么用？"

"示波器。"林听寒放下饮料，手指轻轻点在屏幕上，"可以观察电信号波形。"

他的指尖在控制面板上移动，调整着各种参数。陆燎原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些修长的手指上——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粉色。

"看明白了吗？"林听寒突然问。

"啊？"陆燎原猛地回神，"当、当然！"

林听寒挑了挑眉："那重复一遍我刚才说的。"

"呃......"陆燎�张口结舌，"就是那个......波形什么的？"

"果然没听。"林听寒叹了口气，却不见多少责备的意思，"坐过来，我再讲一遍。"

他拉开身旁的椅子，陆燎原乖乖坐下。两人肩膀几乎相贴，林听寒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萦绕在鼻尖。

"竞赛重点是RLC串联谐振电路。"林听寒指着电路板上的元件，"关键是要找到谐振频率点。"

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在安静的教室里像一串珍珠落玉盘。陆燎原发现自己竟然听得很认真——不是因为这些知识有多有趣，而是林听寒讲解时眼中闪烁的光芒太过耀眼。

"试试看？"林听寒突然把示波器探头递给他。

陆燎原手忙脚乱地接过，不小心按错了按钮，屏幕上的波形顿时乱成一团。

"完了......"他心虚地看向林听寒，"我搞砸了。"

出乎意料的是，林听寒并没有生气。他凑近示波器，发梢扫过陆燎原的脸颊，带着洗发水淡淡的薄荷香。

"这里。"他指着某个旋钮，"逆时针转15度。"

陆燎原照做，波形立刻恢复了整齐的正弦曲线。

"成功了！"他兴奋地转头，却猝不及防地对上林听寒近在咫尺的脸——他们的鼻尖几乎相碰，呼吸交融在一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陆燎原能清晰地看到林听寒睫毛的弧度，镜片后浅褐色的瞳孔，还有微微张开的嘴唇。他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轰鸣。

林听寒先一步退开，轻咳一声："继续练习。"

"哦......"陆燎原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示波器边缘。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们一个教一个学，从电路原理到实验技巧。陆燎原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听懂大部分内容——林听寒的讲解方式简洁明了，完全不像课堂上那些晦涩难懂的理论。

窗外天色渐暗，实验楼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林听寒看了眼手表："今天就到这里吧。"

"等等！"陆燎原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纸，"这个......帮我看看？"

那是他昨晚熬夜整理的物理笔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问题。林听寒接过翻看，眉头渐渐舒展。

"进步很大。"他轻声评价，指尖在某道题旁边点了点，"只是这里计算有误。"

陆燎原凑过去看，两人的肩膀再次轻轻相碰。这一次，谁都没有躲开。

"林听寒。"陆燎原突然开口，"你为什么答应教我？"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时钟的滴答声。林听寒的手指停在纸页上，久久没有翻动。

"因为......"他的声音很轻，几乎像在自言自语，"你比你以为的要聪明得多。"

这个回答让陆燎原胸口一热。他正想说什么，林听寒却突然站起身："该回去了。"

收拾器材时，一张照片从林听寒的笔记本里滑落。陆燎原弯腰捡起——照片上是一个小男孩站在天文台前，怀里抱着一架玩具望远镜，笑得灿烂。

"这是......"

"小时候。"林听寒迅速抽回照片，动作罕见地有些慌乱，"走吧，楼门要关了。"

陆燎原敏锐地注意到，照片背面露出一角医院的标志。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跟在林听寒身后。

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又分开。走到楼梯口时，林听寒突然停下脚步。

"陆燎原。"

"嗯？"

"明天......"林听寒的声音有些犹豫，"比赛结束后，能来接我吗？"

陆燎原的心跳漏了一拍："当然！几点？在哪？"

"下午四点，市实验中学门口。"林听寒顿了顿，"如果......如果你有事就算了。"

"绝对没事！"陆燎原拍着胸脯保证，"我骑自行车去，超快的那种！"

林听寒的嘴角微微上扬："嗯。"

这个简单的音节却让陆燎原心里炸开了烟花。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实验楼，夜风拂过脸颊，带着初春特有的清新。

"对了！"陆燎原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颗草莓软糖，"给你。"

林听寒接过糖，指尖再次短暂相触。这一次，两人都没有立即抽离。

"明天见。"林听寒轻声说，将糖纸剥开的声响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明天见。"陆燎原看着他把糖放进嘴里，突然觉得自己的嘴里也泛起了甜味。

路灯下，林听寒转身离去的背影被拉得很长。陆燎原站在原地，直到那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才意识到自己脸上挂着傻笑。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跳动的心脏比平时快了几拍——不是因为奔跑，而是因为一个约定，一颗糖，和一个他花了很长时间才看清的人。

实验楼的灯光一盏盏熄灭，但陆燎原心里的某盏灯，似乎刚刚被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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