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赐名

贾母微眯着眼，目光落在底下跪着的小人儿身上，瞧她一本正经地学着大人模样说吉利话，嘴角不禁浮现一抹笑意。“咯咯”笑了两声，她伸手点了点小姑娘的方向，嗓音慈祥又带着几分打趣，“这小丫头倒是讨喜得紧，叫什么名儿？几岁啦？”

林芷晴低垂着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规规矩矩答道：“回老太太的话，奴婢王春妮，今年五岁了。”声音脆生生的，像新敲开的核桃壳那般清亮。

听到这个名字，贾母轻轻皱了皱眉，脸上的神色似有不悦，“嗯……春妮？这名字听着倒是平平无奇，也少了些福气。罢了，往后你就叫‘锦书’吧，也算沾些书香之气。”

林芷晴心里虽对这突如其来的改名感到意外，但面上依旧保持乖巧模样，赶忙叩首谢恩，语气虔诚：“多谢老太太赐名！能承蒙老太太改名，是奴婢莫大的福分。奴婢锦书，见过老太太！”

贾母点点头，抬手示意她起身，随后饶有兴趣地问道：“我看你伶俐得很，听说还认字？念过书不成？家里还有什么亲人？”

“回老太太话，奴婢没正经读过书，只跟随堂兄旁听过些日子，识得几个字罢了。家里还有爷奶叔伯，加上堂兄弟姊妹，一共十几口人呢。”林芷晴答得稳当，没有丝毫慌乱。

“哟，还真是个热闹的大户人家啊，”贾母挑眉，“那你爹娘呢？怎么把你卖了？”

提到父母，林芷晴眼中悄然闪过一丝黯然，却很快压下去，如实答道：“老家前些年发大水，爹妈为了救弟弟不幸遇难。后来叔伯们嫌我是个吃闲饭的，就商量着把我卖了，换了银钱好孝敬爷奶。”

贾母闻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哎，这些个狠心肠的亲戚啊！琥珀，你把这孩子扶起来，带过来让我细看看，顺便拿点心果子给她尝尝，甜甜嘴。”

一旁站着的琥珀应了声“是”，款步上前，将林芷晴扶起，牵到贾母跟前。贾母接过身边的丫鬟递来的西洋老花镜，仔细端详着眼前这张瘦弱却秀气的小脸，啧啧称赞：“真是个标致的小丫头，就是太单薄了些，得好好养着。难得还认得几个字，可不能埋没了你。这样吧，破例留在老太太院里做个二等丫鬟，跟着姐姐们多学些本事。”

林芷晴听闻此言，心头一喜——卫娘子曾说过，初入府的小丫鬟一般都要做三年粗使活计。那些没什么技能的更是只能永远待在三等位置，到了年纪便随便配个小厮嫁了出去，日后的日子又累又苦。如今直接被安排成二等丫鬟，待遇简直是天壤之别。于是她赶紧再次叩拜谢恩，“多谢老太太厚爱！”

离开内厅后，碧荷领着锦书穿过几条回廊，来到了后罩房的一间屋子里。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约三十五六平米的狭长空间。最先看到的是一张小圆桌，周围摆着四个圆凳。靠近门口两侧各有一组置物架，上面摆放着日常洗漱用品。而再往里走，则能够看到左右两边分别摆着两张架子床，每张床中间还隔了一个简易梳妆台。其中右侧靠里的架子床没有铺盖，显得格外空落，显然正是留给锦书的位置。

碧荷指了指那张床，笑吟吟地道：“小锦书，你可真算是命好了，一进门就成了二等丫鬟，那些小丫头们怕是要羡慕死了。以后你就住这儿，和三个姐姐同屋。她们现在都在当值，你先歇会儿吧。铺盖、衣物和日用品一会儿会有人送来，有什么问题尽管找隔壁的姐姐哦。”

锦书点点头，乖乖应下。碧荷并未急着离去，而是耐心地叮嘱了些老太太院里的注意事项，以及各等级丫鬟们的相处情况。

果然没多久，两个粗使婆子抱着铺盖和日用品进了门。紧接着，一个小丫头奉琥珀之命端来了四碟玲珑剔透的点心：枣泥山药糕、如意糕、糖蒸酥酪，还有菱粉水晶糕。看着这些精致美食，锦书忽然想起《红楼梦》里提到的规矩，知道荣国府送东西必定要给赏钱。可如今自己身无长物，实在掏不出银两来。思索片刻，她灵机一动，从每盘点心中挑了几块递给那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算作感谢。

“喏，这是给你的，辛苦跑一趟啦！”锦书笑得灿烂，语气亲昵，像是朋友间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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