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1过往

阴暗潮湿的房子里，烛火摇曳。锦书盯着王二妮略显麻木的脸庞，对方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叙述着过往。

“我和大姐从小就被老子娘卖了，为了不分开，没少挨人牙子的鞭子哩，啪啪地抽在身上。”二妮的声音平淡得像一潭死水，“刚被卖那会儿，我们俩面黄肌瘦的，这才躲过了青楼那腌臜地方，被一个外地来的客商也就是李老爷买了带来了应天府李家当小丫鬟。”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眼神迷离。“本以为能过上安生日子，谁承想那客商也不是个东西，十一二岁上就强行占了我和姐姐...…”二妮的声音微微发颤，“往后更是把我们当暖床丫鬟使唤，但凡有半点不从，就是又打又骂，啧啧..."

锦书注意到二妮攥紧的手指节都泛了白。“府里不单我和姐妹，还养着好几个同我俩一般处境的可怜姑娘们，比起她们，我们还算命好的。十六岁上，我和姐姐竟然先后怀了身孕，老爷一高兴，就把我们都提拔成了姨娘，还拨了几个小丫鬟伺候。那些没身孕的姑娘啊...”二妮苦笑一声，“不仅要伺候老爷，有时还得招待男客，运气差的直接被送人，或是赏给下人，更惨的被玩腻了就卖到娼门去。”

“可就是当了姨娘，这日子也不见得就好过。那正房太太当家主母可不是省油的灯，后院那些姨娘们也都不是善茬。我和大姐又是卖身进府的婢妾，一无根基，二无银钱，三无宠爱，不知道凭白受了多少气，吃了多少苦。”二妮长叹一口气，“若不是我们俩姐妹齐心又有些子手段，早就折在后院了。可即便这样费用心思，拼尽全力挣扎着生存，也没能护住安哥儿，可怜大姐的儿子安哥儿才三岁半就没了，婉儿要不是个女娃，怕是也保不住。”

说到这儿，二妮的眼眶微微泛红。“大姐受不住丧子之痛，险些疯魔，要不是我和婉姐儿日日夜夜守着，她早随孩子去了。本以为就这样在后宅熬日子，谁晓得老爷突然就没了。接管了所有家产的主母可能是高兴，竟然大发善心，将卖身契还了我们，并没有发卖我们姐妹俩，还施舍了二百两银子让我们带着婉儿离开。谁承想出府不过一个月，大姐到底还是去了..."

锦书听着听着，只觉得胸口闷得慌。这个世道，对女子实在太过残酷。便宜二姐被发还身契打发出府，在她看来竟是不错的结局了。也难怪她在提起李府主母时，并无怨恨之意，只是感叹命运多舛。

相比这些苦命女子，自己虽也是被卖，却进了待下和善的荣国府，从小过着副小姐的日子，除了在人牙子手上的那段日子，几乎是没吃过什么苦头。

锦书不知道她该如何安慰对方，感觉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沉默了一会儿，锦书开口道：“那二，二姐姐日后可有什么打算？要不随我搬到京都去生活如何？锦书如今条件还不错，养活你和小婉儿绰绰有余。”

“搬去京城？会不会打扰到你？妹妹的夫家会愿意吗？”王二妮迟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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