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人家

“学费？你跟我讲学费？”黄玲气急了。

“怎么这个家是我一个人的吗？要靠我一个人撑着吗？庄超英，你要知道，你现在住的房子是我黄玲的！你每个月往家里拿多少钱你心里有数。怎么，你有钱让你侄子们过着好日子，没有钱供着你的儿子是吗？”

“实话实说，我不想跟你吵。但是，庄超英，你问，扪心自问，我黄玲究竟占你们家便宜了吗？是，我们家成分是不好，但是，平反之后，你们庄家吃了多少我们黄家的东西？现在呢？又在惺惺作态什么？”

庄超英的脸涨得通红，抓起桌上的茶杯重重一放，茶水溅出来在报名表上晕开深色的痕迹：“黄玲，你非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爸妈拉扯我长大容易吗？我现在孝顺他们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黄玲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压抑多年的苦涩，“你弟弟结婚盖新房，你二话不说寄了半年工资；你大侄子上重点小学，你连辅导费都包了！甚至还想同意你那对父母无耻的需求，打算让你那俩个侄子在我家住。哈！说什么，人太多会挤，甚至还想让我的筱婷回你爸妈家当免费保姆，怎么，你们庄家欺负我还不够，还想要欺负我女儿吗？”她猛地掀开茶几上的布，露出下面记满开销的账本，纸页因为反复翻阅已经发皱，“你看看，上个月你给你妈买了件的确良衬衫，花了三十块！够筱婷三个月的伙食费！”

“你们庄家人要不要脸啊？亏你还是老师呢，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真的是给我开了眼界了。”

客厅的挂钟突然发出整点报时，“当——当——”的声音在剑拔弩张的气氛里格外刺耳。

庄超英的手指死死抠住桌沿，指节泛白如霜，镜片后的目光却躲闪着不敢直视黄玲：“我爸妈也是为了孩子们好......小南和筱婷回去住，能让老人享享天伦。”

“享天伦？”黄玲抄起账本狠狠摔在桌上，纸张哗啦散开，“你睁眼看看这些账目！筱婷去年冬天咳嗽半个月，我舍不得买止咳糖浆，自己熬姜汤喝！你侄子过个生日，你买了进口巧克力！这就是你说的公平？”她踉跄着扶住墙，声音突然哽咽，“上次回你家，你妈当着亲戚面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浪费’，筱婷躲在厨房偷偷抹眼泪，你知道吗？”

空气仿佛凝固成冰。挂钟的滴答声里，阳台传来晾晒的床单被风吹得噼啪作响。庄超英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音节，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看着庄超英这副模样，黄玲彻底失望了。她终究是看错人了，他们俩个就这样吧。

“庄超英，我累了。我们离婚吧！既然你们庄家那么喜欢男孩，那么嫌弃筱婷是个女孩子。那么，我们离婚后，你带着庄图南回庄家跟你父母共享天伦之乐吧？三代同堂，多好啊，是吧？这不就是你父母希望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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