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历练

"什么？我可以下山了？"温灵雨手中的灵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叶清霜脚边。

叶清霜低头看了看那颗沾了土的灵果，眉头微蹙，却没有责备。"剑宗规矩，弟子筑基后需下山历练三月。"他淡淡道，"你虽未筑基，但已掌握春风化雨剑法前十八式，足以自保。"

温灵雨蹲下身去捡灵果，手指微微发抖。自从来到剑宗，他已经半年没有离开过山门了。虽然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想到要独自面对陌生的环境，胸口又涌上一阵不安。

"师尊...我一个人去吗？"他小声问道，不敢抬头。

叶清霜沉默片刻："剑宗弟子历来独自历练。"

温灵雨的肩膀垮了下来，但他很快强迫自己挺直腰板："是，弟子明白。我会努力完成历练任务，不给剑宗丢脸。"

他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却没注意到自己眼眶已经红了。叶清霜看着这个强装坚强的小徒弟，眼神微动。

"收拾行装吧，明日出发。"说完，叶清霜转身离去，却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去青溪镇，那里民风淳朴，适合初次历练。"

温灵雨用力点头，等到叶清霜的身影消失，才放任自己露出忐忑的表情。他抱着膝盖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云海发呆。半年前，他还是深山里一株懵懂的仙草，如今却要独自踏入人间了。

"我可以的。"他对自己说，声音却细如蚊呐。

次日清晨，温灵雨背着小小的行囊站在山门前。几位师兄师姐来送行，大师兄赵寒拍着他的肩膀叮嘱："小师弟，山下不比剑宗，凡事多留个心眼。"

"遇到危险就跑，别逞强。"二师姐林霜塞给他一包干粮，"你年纪最小，又是第一次下山，我们都担心着呢。"

温灵雨心里暖暖的，挨个道谢。他频频回头张望，却没看到那个最想见的身影。

"别看了，宗主从不来送行。"赵寒看出了他的心思，"剑宗立派三百年，还没见宗主送过哪个弟子下山历练呢。"

温灵雨失落地低下头，随即又打起精神："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请师兄师姐放心。"

他最后望了一眼剑宗高耸的山门，转身踏上蜿蜒的山路。初春的风还带着寒意，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没注意到，远处一座孤峰上，白衣胜雪的身影静静伫立，目光始终追随着他小小的背影。

......

青溪镇比温灵雨想象中热闹许多。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温灵雨睁大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他从未见过这么多人，这么多新鲜玩意儿——糖画、泥人、会转动的风车，每一样都让他驻足良久。

"这位仙长，来看看上好的灵符吧！"一个摊主热情招呼道。

温灵雨红着脸摆手："我、我不是什么仙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剑宗服饰，又补充道："我只是个普通弟子。"

摊主笑道："剑宗的弟子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小仙长想要什么，我给你便宜些。"

温灵雨被夸得不好意思，凑近看了看摊位上的灵符。突然，他眼睛一亮，指着一张淡绿色的符纸："这是什么符？"

"哎哟，小仙长好眼力！这是春风化雨符，能助灵植生长，最适合..."摊主突然压低声音，"最适合仙草化形的修士使用。"

温灵雨浑身一僵，脸色刷地变白："你、你怎么知道..."

摊主神秘一笑："在下眼力还行。小仙长放心，青溪镇规矩，不问来历，不探隐私。这张符就送给小仙长了，结个善缘。"

温灵雨犹豫地接过灵符，小声道谢。他正要离开，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滚开！没钱看什么病！"一个粗犷的声音吼道。

温灵雨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药铺门口，伙计正推搡着一位老妇人。老妇人怀里抱着个面色通红的小女孩，不住哀求："求求您，我孙女烧了两天了，再不看大夫就..."

"没钱就等着收尸吧！"伙计恶狠狠地说，一把将老妇人推倒在地。

温灵雨心头火起，顾不上隐藏身份，一个箭步冲上前扶起老妇人："您没事吧？"

老妇人泪流满面："小公子行行好，我孙女快不行了..."

温灵雨看了看小女孩通红的脸颊，心中一紧。他转向药铺伙计："你怎么能这样对待病人？"

伙计上下打量他，嗤笑道："又来个多管闲事的。看病要钱，天经地义！"

温灵雨咬了咬唇，从怀里掏出剑宗发放的历练银两："这些够吗？"

伙计看到银子，态度立刻变了："够！够！小仙长里面请！"

温灵雨扶着老妇人进了药铺，却没注意到街角有个阴鸷的目光正紧紧盯着他——正是刚才的摊主。

大夫诊断后，说小女孩只是普通风寒，开了药方。温灵雨付了钱，又帮老妇人抓了药，一直送她们到家门口。

"小公子大恩大德，老身无以为报..."老妇人拉着他的手不住道谢。

温灵雨腼腆地摇头："举手之劳而已。婆婆快回去给妹妹煎药吧。"

离开老妇人家，天色已晚。温灵雨摸了摸干瘪的钱袋，叹了口气。这下住客栈的钱不够了，看来得找个地方露宿。

他正琢磨着去哪过夜，忽然感到一阵心悸。体内的灵气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皮肤下隐约浮现出绿色纹路——是白天情绪波动太大，导致灵力紊乱了！

温灵雨慌忙钻进一条无人的小巷，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他紧闭双眼，努力平复呼吸，却控制不住灵力的暴走。指尖开始变得透明，隐约可见里面的叶脉结构。

"不...不要在这里..."他惊恐地喃喃自语，却无力阻止身体的变化。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他的额头。熟悉的冰雪气息笼罩而来，温灵雨睁开眼，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容。

"师...师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叶清霜没有回答，只是将一股精纯的灵力输入他体内，帮助他稳定状态。片刻后，温灵雨身上的异状逐渐消退，恢复了正常。

"情绪波动会导致灵力失控。"叶清霜收回手，声音依旧清冷，"我告诫过你。"

温灵雨低下头："对不起，师尊。我看到那个小女孩..."他突然反应过来，猛地抬头，"师尊怎么会在这里？"

叶清霜移开视线："路过。"

温灵雨眨了眨眼。剑宗距离青溪镇足有千里之遥，哪来的"路过"？但他识趣地没有追问，只是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师尊是特意来看他的！

"我钱花光了..."他小声坦白，"本来想帮那个小女孩，结果..."

叶清霜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递给他："剑宗弟子当量力而行。"

温灵雨接过荷包，指尖不小心碰到叶清霜的手，两人同时一颤。一股奇异的灵力波动在他们接触的地方产生，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圈圈涟漪。

叶清霜迅速收回手，眉头微蹙。这种灵力共鸣现象越来越频繁了，每次接触都会发生，这绝非普通师徒应有的反应。

"师尊？"温灵雨疑惑地看着他。

"找间客栈住下。"叶清霜转身走向巷口，"明日一早回剑宗。"

温灵雨惊喜地跟上："师尊要带我回去？可是历练..."

"我另有要事。"叶清霜打断他，"你随我同行。"

温灵雨不敢多问，乖乖跟在叶清霜身后。他们找了一家清净的客栈，叶清霜要了两间上房。

"客官运气真好，就剩最后两间了！"掌柜笑眯眯地说，"最近来青溪镇的修士特别多，听说都是为了那个什么...仙草？"

温灵雨心头一跳，偷眼看向叶清霜。宗主面色如常，只是眼神冷了几分："两间房，再送些吃食上来。"

进了房间，温灵雨刚放下行囊，就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异响。他警觉地转身，却见叶清霜已经出现在他房内，一手按在剑柄上。

"待在这里别动。"叶清霜低声道，眼中寒光闪烁。

下一秒，窗户轰然破碎，三道黑影窜入房内！为首者正是白天那个卖灵符的摊主，此刻他面目狰狞，手中握着一柄泛着绿光的短刀。

"果然是个仙草化形的小东西！"他贪婪地盯着温灵雨，"抓了你，够我修炼十年！"

温灵雨惊恐后退，叶清霜一步挡在他身前，周身剑气激荡："找死。"

没有多余的动作，叶清霜只是抬手一挥，一道银白剑气如长虹贯日，瞬间穿透为首者的肩膀。那人惨叫一声，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这剑气...你是叶清霜？！"

另外两人见状，转身就逃。叶清霜冷哼一声，剑指一划，两道剑气追出窗外，远处立刻传来两声惨叫。

受伤的邪修跪倒在地，咬牙道："叶宗主为何护着这小仙草？难道你也想独占他的灵体？"

叶清霜眼中杀意更甚："滚。再让我见到你，必取你性命。"

邪修连滚带爬地逃走了。温灵雨这才发现叶清霜的衣袖被划破了一道口子，隐约有血迹渗出。

"师尊！你受伤了！"他心疼地抓住叶清霜的手臂。

叶清霜摇头："小伤。"

温灵雨不由分说，拉着叶清霜坐下，从行囊里找出金疮药。他小心翼翼地卷起叶清霜的袖子，露出那道寸余长的伤口。

"都是因为我..."温灵雨声音哽咽，轻轻为伤口上药。

叶清霜静静地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少年睫毛低垂，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鼻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红，柔软的唇无意识地抿着。一种陌生的情绪在叶清霜心头涌动，让他不自觉地伸手，拂去了温灵雨额前的一缕碎发。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温灵雨抬头，清澈的眼睛里映着叶清霜的面容。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师...师尊..."温灵雨的声音细如蚊呐。

叶清霜猛地回神，收回手站起身："够了。你休息吧，明日赶路。"

他快步离开房间，留下温灵雨一人呆坐在床边，手指还保持着敷药的姿势。少年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胸膛。

隔壁房间，叶清霜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山影，久久不能平静。他修剑数百载，心若止水，从未有过如此失控的情绪波动。那个小小的仙草化形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夜渐深，温灵雨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他脑海里全是叶清霜保护他时的身影，还有那片刻的温柔触碰。他悄悄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与叶清霜房间相隔的墙边，将耳朵贴在墙上，想听听那边的动静。

墙的另一侧，叶清霜似有所感，转头望向那面墙。他感知到温灵雨的气息就在墙边，不由得摇头轻叹。这小仙草，当真不知危险。

他走到墙边，轻轻敲了两下："睡觉。"

温灵雨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即红着脸爬回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想到师尊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心脏就跳得厉害。

窗外，月光洒在客栈的屋檐上，为这个不平静的夜晚披上一层柔和的银纱。远处山林中，隐约有黑影闪动——今日逃走的邪修并未远去，而是暗中召集了更多同伙。

叶清霜站在窗前，目光冰冷地扫过那些潜伏的黑暗。他指尖凝聚出一道剑气，无声地警告着那些觊觎温灵雨的不轨之徒。

"不怕死的，尽管来。"他轻声自语，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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