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墙绘争执与未说出口的维护

美术室的石膏像在夕阳下投出细长阴影，我握着画笔的手悬在半空中——墙绘右下角那丛鸢尾花旁，刚添的网球轨迹被人用白色颜料覆盖了大半，露出底下斑驳的灰。

“鹈饲，这是艺术节墙绘，不是网球部宣传画。”美术部副部长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她手里的调色刀敲着画板，“删掉那些多余的线条，鸢尾花才是主题。”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有人说“画网球太突兀”，有人笑“不懂装懂，硬蹭热门社团”。我攥紧画笔，颜料管被捏得变形，钴蓝色顺着指缝滴在帆布鞋上，像极了暴雨里幸村袖口渗的水渍。

“我不删。”声音出口时才发现自己在发抖，“鸢尾的花茎和网球的旋转轨迹……”

“够了。”副部长的调色刀指向墙面，“要么改，要么别画了。”

就在这时，画室的门被推开。幸村精市站在逆光里，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贴着鸢尾贴布的针孔——那是今天下午注射留下的痕迹。他目光扫过被覆盖的网球轨迹，指尖在墙面上轻轻点了点：“这里的弧度，可以再调整五度。”

副部长愣住了：“幸村学长？”

“鹈饲同学说得对。”他走到我身边，拿起另一支画笔蘸取钴蓝，在被覆盖的区域补了道更流畅的弧线，“鸢尾花茎的韧性，和网球拍线的张力，本质上是一样的。”他手腕转动时，贴布边缘露出的皮肤泛着薄红，“你看，这样是不是更和谐？”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停了。我盯着他补的那道弧线，突然想起第10章他说“花茎永远向阳生长”时，指节用力到发白的模样。此刻他握着画笔的手也在微颤，却硬是把线条画得稳如磐石。

森川未咲悄悄凑过来，塞给我块柠檬糖：“他刚才在训练馆打完封闭针就跑来了，柳莲二学长追都没追上。”她朝窗外努努嘴，柳莲二正站在樱花树下，手里捏着张写满数据的纸，风掀起纸角，露出“心率108”的字样。

墙绘争执平息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投在画上，与鸢尾花、网球轨迹重叠成奇怪的图案。幸村放下画笔，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进我手心——是枚用锡纸折的小网球，里面裹着颗种子，触感和第10章茶屋得到的那枚一模一样。

“明天带它来。”他声音很轻，被美术室的风扇声切碎，“给墙绘的鸢尾当‘肥料’。”

我捏着锡纸网球，指尖触到他残留的体温。转身收拾画具时，听见副部长小声问：“幸村学长，你很懂绘画？”

“不算懂。”他的笑声混着颜料味飘过来，“只是知道，有人想画的不只是花而已。”

离开美术室时，柳莲二拦住我，把那张心率记录纸递给我：“这是他刚才硬要改画时的监测数据。”纸上的曲线在某一刻陡然升高，时间点正好是他拿起画笔的时候。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落在我手心的锡纸球上，“种子需要适宜的温度才能发芽，人也一样。”

夜风卷起墙绘的草稿，上面有行新添的小字，是幸村的笔迹：“花茎要朝着光的方向，轨迹也是。” 我突然明白，他补的不只是那道网球弧线，更是在我摇摇欲坠的勇气上，悄悄加了根看不见的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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