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馆的空气里浮动着汗水与橡胶的味道,我抱着《黑暗中的光》的最新画稿,站在铁丝网外,看着场内跃动的白色身影。幸村正在练反手击球,护腕在阳光下划出银亮的弧线,每一次挥拍,手腕都带着细微的、刻意控制的弧度——是为了避开那道尚未痊愈的伤口。
“又来送‘灵感补给’?”柳莲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拿着的笔记本上,“幸村今日训练数据”一栏旁,画着个小小的鸢尾图案,“他刚才的反手成功率,比昨天提高了7%。”
“是因为画稿吗?”想起在储藏间,他说“看到护腕的影子就不疼了”。
柳莲二翻开笔记本的另一页,上面贴着张速写:是我昨天画的鸢尾花茎,旁边标着“与幸村反手随挥轨迹重合度92%”。“艺术与竞技的共振。”他推了推眼镜,“高桥导师说得对,《黑暗中的光》里,藏着能让花茎站直的力量。”
训练间隙,幸村拿着毛巾走过来,额角的汗珠滴在护腕上,洇出片深色。“画稿有新变化?”他的目光落在画夹上,像磁石被铁屑吸引。
我把画稿摊在休息区的长椅上,最显著的改动在鸢尾花丛的背景里——网球轨迹不再是单纯的银色线条,而是与花茎缠绕生长,最粗的那根花茎上,隐约能看出护腕的轮廓,阴影处藏着行极小的字:“反手击球时的支撑角度”。
“这是……”他的指尖轻轻拂过那行字,喉结动了动,“你看了训练录像?”
“看了柳莲二学长的‘轨迹分析图’。”我指着花茎与网球线的交点,“这里的角度,和你十二岁住院时画的海鸢尾,几乎一样。”
他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光:“那时候在病床上练挥拍,护士总说我在‘空气击球’,只有我知道,是在对着你的画找角度。”他从运动包里翻出个旧磁带,外壳上贴着“十二岁康复训练记录”,“里面录着我哼的拍子,你听——”
按下播放键,沙沙的杂音里,传来少年略显生涩的数数声:“一、二、三……挥拍!”间或夹杂着咳嗽,却总能在数到“三”时,准时响起模拟击球的气流声。“柳莲二说,这拍子和你画花茎的节奏完全一致。”
风从铁丝网的缝隙钻进来,吹得画稿哗哗作响。我突然明白,所谓“艺术与竞技的共鸣”,从来不是刻意模仿,是像这盘磁带与画稿一样,在彼此看不见的时光里,早已悄悄踩着同一个节拍生长。
午后的雨又准时落下,我们坐在训练馆的屋檐下看雨。幸村把磁带倒回去,反复听那段“空气击球”的录音,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打着拍子。“其实那时候很怕,”他突然开口,声音被雨声泡得很软,“怕再也打不了球,更怕……再也画不出能让你看懂的鸢尾。”
“学长画的每一朵,我都看懂了。”我指着画稿上的护腕阴影,“包括藏在里面的疼。”
他的手指顿在膝盖上,转头看我时,眼底的雨光比画稿上的钛白更亮。“那……”他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进我手心,是枚用网球线缠成的小鸢尾,线头处还沾着点护腕的布料,“这个,能看懂吗?”
指尖触到粗糙的线结,像触到他挥拍时的力度。这枚网球线鸢尾,和茶屋的折纸鸢尾、海边的种子鸢尾,明明材质不同,却带着同样的温度——是“想让你懂”的温度。
雨停时,真田的吼声从场内传来:“幸村!该练发球了!”他应着“来了”,起身时却突然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右手按在胸口的动作,比图书馆偷瞄到的更用力。
柳莲二几乎同时拿出秒表,眉头蹙成个“川”字。
“学长!”
他直起身,脸色苍白,却笑得没事人一样:“老毛病,不碍事。”他把网球线鸢尾往我手里塞了塞,“等画完《黑暗中的光》,我们去茶屋,老板娘说……”
话没说完就被真田打断:“精市!”
他跑进场时,护腕在阳光下闪了闪,像枚小小的信号灯。我捏着网球线鸢尾,突然在画稿的角落添了笔:用钛白颜料画了个微型网球,正落在鸢尾花的阴影里,像被接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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